瘦薄

　　在二三十年代，你要說誰瘦，那定是惹人厭的言語。

　　看過一場電影，對白是：“我喜歡你的美，喜歡你瘦薄的身子。”

　　家裡養一盆花，纖細修長，好像一個女子，瘦的只剩下骨頭了。不對，應該是只剩下靈魂，透亮層薄，惹人愛憐。

　　生活里太多瘦的東西。例如人心瘦了，距離就遠了。朋友之間的來往，多了，熟悉，再多，友情，推杯換盞，燈紅酒綠，不來往或少有來往，便疏離很多。這也許就是別人說的瘦情，太瘦了，抓不着摸不到，太胖了，又覺得過於粘人。情，我的骨子裡還是喜歡那種，薄薄的，通體透亮，不怎麼來往，情誼卻一直在……

　　看過劉德華的演唱會。孫燕姿作為嘉賓參加，演唱會結束后，劉德華為了表示歡迎感謝給孫燕姿一個擁抱。過後記者問他，對孫燕姿印象如何？他說她真的太瘦了，瘦到我不忍心去抱她。一個女子瘦到如此，誰說不是一種美？

　　買了《無限相思無限恨》，書里有一文《夜航》寫到她去醫院看望天辛，在病房裡，天辛講述自己的夢境。夢裡他在孤單行路時呼喚他的是石評梅。此時他知道彼此深愛對方，疾病卻在這個時候攔腰搶劫，愛着，幸福着。愛着，病着，悲痛着。兩個月後，病魔狠毒地把高君宇帶走。此刻石評梅與高君宇愛情是瘦薄的，瘦的只剩下兩顆心挨着了，薄如蟬翼，再也擠不出一點縫隙，唯有彼此依偎。

　　如今時下流行瘦。模特瘦的皮包骨頭，更有甚者，有些模特為了自己的T台職業活活地瘦死，這就不說了。在報紙上看一則新聞一個大學生身材還過得去，后因參加一個聚會，有人說她不美麗、太胖。她為了使自己達到別人眼中的骨感美女，想盡辦法節食瘦身，最後沒了健康，也得了厭食症，生命難以維持，這才意識到自己生病。瘦過了，就是一種病。

　　我買了兩隻小烏龜，放置家中。每天拿食物喂它們，不管我怎麼引它們吃食，它們就是不願意，一個星期後，兩隻烏龜相繼死去。看到它們的屍體，我與兒子心痛不已。兒子說：“媽媽，我們再也不養小烏龜，怕它離開我們。”我拍拍兒子的頭，沒說什麼。想起一句話：“在你愛她的時候，沒有能力愛她，就請你放棄她，因為在你還不懂愛的懷抱里生活，她會如一陣風，瘦的無影無蹤。”

　　有時候親情就瘦得你連着我，我連着你，薄得像一張紙，一戳就痛。爸爸生病，直到住進重症監護室，家人才通知我。衝動的我衝著媽媽大喊：“幹什麼？幹什麼？若是不當我是女兒，還給打電話做什麼？”父母沒有理會我的言語。在病房，總是看到爸爸臉上笑嘻嘻的，我開始懷疑媽媽的話，她總說爸爸生病後脾氣變得不好。

　　小侄女帶着稚嫩的聲音說：“漂亮姑姑來了，爺爺也會笑了。”忽然想起每次給家人打電話，爸媽總是這些話：“我們身體都好，家裡什麼都好好的，你不要擔心，在外要好好上班。”

　　出去旅遊，看到一個人賣玉，只聽他說，你看看我這塊玉，瘦的美吧？這話贏了多少回頭率。

　　要說瘦的美，我感覺是竹子。春天來時，竹子開始發芽生長，一年四季不變的顏色，翠綠。你春綠夏綠也就好了，偏偏秋冬來臨，你與季節抗衡，應是綠鼻子綠眼站在空曠的時節里，有時我討厭你這性格，不知轉彎。可卻有人愛你，文里墨里有你。幾筆勾勒出的樣子，乾瘦瘦的，配上幾片葉子，你本來就消瘦身子在風雪裡可是鶴立雞群，那是我才知道這是你的秉性、氣節。不言語，一切都在骨子裡。

　　現在年齡大些，什麼都看開了。今天才知道我喜歡水，水在海里，在湖裡，在江里……乃至在我的茶杯里，它都是清澈透明，簡單幹凈，若是人心如此，世界將會溫暖多了。水在人高時，它隱退，水在人低時，它湧來。當你優點出現時全在大家眼裡，當你缺點暴漏時，水包容了所有，這便是一種心胸。我愛着你，容着你，厚薄藏於心間。歲月肥膩，時光琉璃，我陪你走，待經年後，洗盡鉛華，綻放最美的你。

　　瘦瘦薄薄的事，遠近都在夢裡，都在記憶里。瘦的骨，薄的魂，是你？是他？是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