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見狗思

　　晨見一狗，靜默於牆角，象若有所思，卻一臉神傷的樣子。此狗體態豐盈，毛色金黃，且光鮮靚麗，想必平日里狗主人對其寵愛有加，保養得甚好。

　　見狗凄苦像，又無主人在旁，我想，他定是受了許多委屈無處傾述只好對牆傷悲。隨憶起前幾日，此狗常尾隨於鄰家小母狗身後，總是點頭哈腰一副殷勤獻媚的樣子，時而低伏於小母狗胯下嗅嗅，時而搖尾低吠，有話無話的緊着於鄰家母狗搭訕，而鄰家母狗卻置若罔聞，只做狂傲狀，把頭昂得老高，熟視無睹地踱着方步，讓其顏面無光。

　　其實，鄰家小狗也算不上名犬，居平房陋室，梳洗打扮也不甚講究，更不是小家碧玉，早年就破了處，且已產仔多窩，按狗齡算也早已過了而立之年，不知為何卻常能博得眾多同類仰慕。可能是小母狗長相玲瓏乖巧，在其他狗眼中鶴髮童顏，仍然貌似天仙，或是善於扭捏作態，前凸后翹地招蜂引蝶，小母狗常魅惑一群公狗粉絲如追星般地尾隨其後。我曾親眼得見十幾隻小狗圍着鄰家小母狗打轉，場面可謂壯觀。在這個城市的中心區域，處處高樓林立，能夠看到如此之多散放的小狗聚在一起也着實不易。

　　想起鄰家小狗上幾個月前又做了一回月子，產仔一窩，一次就育兒六、七隻。狗做月子好像並不怕撈下什麼病根，在四處漏風的簡易車棚里尋個空地就當成了窩，產下的狗崽全都摟在懷裡倍加呵護。雖然一次就養育了那麼多“子女”，卻也沒見她驕傲地翹起尾巴，更沒有滿世界地對人嚷嚷懷胎，產仔的痛苦。每當有人來車棚送車或取車，它總會投去善意的目光，與產下的狗仔一起充當迎來送往的使者，她不會人言，也許在用眼神自豪的告訴人們——她生產了，而且很堅強。

　　鄰家小母狗非常通人性，即使有好奇的兒童去撫摸她的幼崽，她也從不會與人翻臉，更不會對人狂吼一聲，久而久之，進出車棚的人流除了存車的，又多了一族領孩兒看狗的人。小母狗也由此聲名遠播，成了明星。沒待狗仔長大，就有多家索求，主人只好把幼崽分送多家，最後一隻幼犬再不捨得送人，留與母狗做伴，從此母子形影不離。小狗漸漸長大，身形做派都像極了小母狗。天熱時，母子常卧一處納涼，擺出相同的pose，憨態可掬的樣子也着實讓人喜愛。又過了些時日，幼犬膀子硬了，蹄兒熱的時候就溜出大門，獨自到外面的世界闖蕩，偶遇不藹的鄰居狂犬幾聲，就會嚇得夾起尾巴一溜煙的跑回家，入家門小母狗見崽歸來總會給它些許安慰，在小母狗的鼓勵下它會再次出門，越行越遠，因為大千世界有它覓不完的精彩。幼犬長大，再不需小母狗形影不離的貼身照料，由此，小母狗也自由了，她常常閑庭信步於戶外山水之間，並引來眾多公狗粉絲的青睞與追捧......

　　眼前之狗，正是鄰家小母狗的粉絲，毛髮雖然光鮮，看其一臉褶皺，似乎已有了一大把年紀，為老不尊地於一群年少的小公狗追星還爭風吃醋，落敗也實數必然。我猜想，他可能是追星求愛不成而今反倒抑鬱了，其實大千世界，除了愛戀還有覓不完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