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緣

　　光陰荏苒，轉眼間我不覺已三十齣頭，步入了而立之年。回首昨日，雖然人生的歲月夾雜了幾多苦澀和艱辛，但漸淡去的記憶卻始終抹不去我與書結下的不解之緣。

　　我幼時家貧，但並未因此而削弱我對於書的熱愛和痴迷。我愛讀書，也愛買書，尤其是文學書籍。記得我上小學三年級時，縣新華書店到學校擺地攤賣書，地攤就設在校門前那兩棵高大的銀杏樹下。下課的鈴聲剛一響，我就隨着擁擠的人群湧向了樹下的書攤。擠在人群中的我被書攤上擺放的一本窄窄的綠顏色的小書——《唐宋詞一百首》深深地吸引了。我挨着同學的膝蓋蹲了下來，迫不及待地小心翻看起來。且不說這本小書裝幀素雅，選詞廣泛，可讀性強，單是書中那精美的插圖就足以讓人着迷了。我印象最深的，是李白的《憶秦娥》詞后那幀意會了詞意而畫就的、透着淡淡憂愁的插圖：漠漠平林之中，夕陽西下，宿鳥歸飛。畫上樓閣之中，有一着長衫端坐之人，我猜想這就是一千多年前的大詩人李白。我翻看后就捨不得放下了。但我囊中羞澀，實在拿不出購書之錢。我思前想後，為著今後也能像李白那樣寫出令人嘆服的詩篇，我第一次大着膽子，急匆匆地跑回家中從父親的內衣口袋裡偷走了5角買書的錢。書雖然買下了，但此後的我卻忐忑了很長一段時間。

　　隨着年齡的增長，我對於書的渴望也與日俱增。一次班裡組織到鄰縣的通海秀山遊玩，家裡給我三元錢。為省下錢來買書，我用一塊飯帕包足了夠我路上吃的麥面粑粑，心想哪怕是少吃一頓，也要想方設法把錢省下來用於買書。從秀山下來后，我就一頭鑽進了新華書店。店很大，書也很多，剛念初中的我，張大了眼睛盯着書架上靜靜躺着的圖書。不用多尋，我一眼便發現了那本楊沫著的長篇小說《青春之歌》。急忙掏錢買下，如獲至寶般裝進了背上的書包。

　　以後的日子裡。我東買西購、南尋北討，總算擁有了一筆寶貴的財富，收藏了厚薄不一、長短各異的數百冊圖書。我的精神追求不只豐富了我的人生世界，而且通過知識的轉化和發揮，我的物質生活也有了新的變化和發展，不致再為買書而餓肚皮或偷父親的錢了。

　　買書、讀書、用書，怕是我這一生註定要朝也相隨、暮也相從的了。書中自有黃金屋，除卻詩書何所癖？但我從不奢望以讀書之道獲萬貫家財，只是期望在溫馨的燈光下、朗朗的月夜裡，借一段時光，尋一方寧靜，捧一卷閑書，細細地咀嚼古往今來的人生。

　　2000年6月11日

　　（原載《春城晚報》2003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