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小景

  今天早上去早市,最後花了5元錢買了2斤鮮花生。回到家裡把它從方便袋倒在水泥地上,嘿!咋就那麼一小堆呢?這麼一看,2.50元1斤還真就不是那麼便宜啊!那年我領着女兒去田地里用拉鉤刨人家收過的花生地,一天都可以撿六七十斤的啊!那個最艱難的秋季,也許就因為有花生撿,我和女兒竟然過得很快樂。

  那是1999年,因為命運的變故,我領着9歲的女兒從東北坐火車回到了沂蒙山故鄉。因為那是沒有計劃的行動,所以在回來的時候我連路費都沒有,還幸虧一個嬸子給了我200元,一個在吉林市某雜誌社做編輯的老同學給了我200元。回到故鄉,我又去市裡給女兒買了一套小學3年級課本,剩下的錢就沒有多少了。我和女兒都忘不了,有那麼一個禮拜,我們僅僅花了1元錢——而且還多是女兒去一家小買部買0、10元1根的白蠟燭,用來晚上照明的——因為我們那個時候借居於一家廢棄了多年,沒有安電燈的老房子。

  那應該是中秋節之後的農忙假,女兒便跟着我去田野里撿花生。我們是去鄰居家借的拉鉤和小筐,以及塑料袋子(多是裝化肥用的那種袋子)。那個秋季雨水似乎很大,我們老家有很多的平地都積滿了水,有的花生地就給因為做生計來不及收的主人薅了秧子之後扔在那兒不管了。如果我們不刨,土裡的那些花生也就等着給一些豬來拱了吃,或者自己隨便生根發芽了。 我卻都是向旁邊打聽好了之後才開始放心地刨人家花生的,因為那些花生實在是太好了,一拉鉤就會刨出一大把,一窩一窩的。我就在前面刨,女兒就在後邊撿。我們都給那些大花生誘惑得忘記了勞累,就像淘金的人看見了黃金一樣。即使來了雨,我們也會披着塑料布繼續勞作。

  我們都是把撿到的花生曬在地頭乾爽的地方,如果有積水,我們還會把渾身沾滿了泥巴的花生放在裡面洗一洗。這樣洗過的花生就會顯得特別乾淨,漂亮。

  回到家裡,我就會把花生倒在有陽光的地上,平攤着晾曬。那個時候沒有什麼菜可以吃,我們就吃花生。我們選一些不太好的花生扒了,洗乾淨,去鄰居家的石堆掐碎搗爛。這樣放一點點花生油,放上鹽炒出來,特別好吃。因為有舅舅家給的麥子,女兒就拿着麥子去換機器煎餅。有的時候,我也會用大鍋和了稀溜溜的白面烙單餅。說起來不怕您笑話,那可真是我的一種土發明。就是把白面和得稀溜溜的,等女兒用麥秧桿燒熱了鍋,我就少放一點油,等一會兒就用長把的大勺子舀了多半下稀溜溜的白麵糊糊慢慢地攤進鍋里——就像東北人攤煎餅那樣,用大勺子把那麵糊糊攤成薄薄的一層。等一會兒就可以用鏟子把它翻過來,差不多就可以出鍋了。如此這般,一張又一張,很快就能攤出七八張來的。

  用自己攤的單餅卷着自己炒的花生,那個香就不用說了,女兒總是會吃得再也吃不下才拉倒。

  有一天黃昏,我收拾完了曬在地上的花生,準備回家了,卻不見了女兒。我喊她也沒有回聲,我就只好到處去找她。最後我才發現女兒蹲在一家地瓜地頭上,走近了一看,女兒正在摸着一個給她扒出來露着頭的大地瓜。

  我知道女兒,在東北的時候她就最喜歡吃地瓜了。可是,我不能讓她就這樣把人家的地瓜扒出來,不能就這樣白白地偷人家一個地瓜。於是我就蹲下去說:好孩子,爸爸知道你想吃地瓜。等爸爸回家去你姑奶奶家給你要幾個好嗎?這個是人家的,人家主人沒有在這兒,我們如果把這個地瓜給人家扒出來,就是偷人家的地瓜。我們不做那種小偷的,做那種小偷很丟人的……最後,女兒終於站了起來,並且重新把那個地瓜給人家埋好,戀戀不捨地和我回家了。

  後來就有幾次,鄰居家的幾個老太太和我說:孩子想吃地瓜,你就隨便刨幾個拿回來給她吃。現在不是你小的時候了,地瓜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種地瓜多數都是曬瓜干換酒的……儘管如此,我也沒有隨便扒人家一個地瓜。直到後來我領着女兒去東嶺看望在那兒養豬的一個老師的時候,那個老師給我們刨了一大塑料袋子黃瓤地瓜,讓一輛路過的拖拉機給我們捎到了家。有了地瓜,我們就開始用搗碎的鮮花生煮地瓜吃。直到現在,女兒最好吃的也是那種用搗碎的鮮花生煮的地瓜粥了。

  後來我領着女兒去私立學校的時候,那地瓜還有不少,就都讓我和幾袋麥子一起給了我的二姑家。花生卻是除了換油,就都賣給了一家油坊。

  那個秋季很清苦,我們卻很快樂。也許,就因為那個秋季有花生,有很多很多的花生。

  (2013年9月10日作於蒙山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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