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粒落花生

　　花生又名落花生，屬蝶形花科落花生屬一年生草本植物。原產於南美洲一帶。世界上栽培花生的國家有100多個，亞洲最為普遍，次為非洲。據中國有關花生的文獻記載栽培史約早於歐洲100多年。花生被人們譽為“植物肉”，含油量高達50%，品質優良，氣味清香。除供食用外，還用於印染、造紙工業。花生也是一味中藥，適用營養不良、脾胃失調、咳嗽痰喘、乳汁缺少等症。

　　花生在故鄉方言中被叫作“耳瓜糝兒”，蓋是“落花生”的兒語化轉音吧。

　　由於彼時物質相對較匱乏，能吃上花生對我們小孩子來說也算是一件微幸福了，是我小時候最愛吃的零食。但因小鎮人多地少，種一年的糧食作物都不夠當年食用，自然也就很少會有人願把這有限的土地用來種植花生這種產量並不高的奢侈作物了。因為只看到花生果，並不曾見到花生植株生長是什麼樣子，於是花生便在兒時幼小的心靈里紮下了神秘的種子。

　　記憶里初嘗花生是爺爺從外鄉歸來帶回的花生餅。分到手中的雖然僅是一塊小孩子手掌般大小，對於那時沒有什麼東西可供零吃的年代來說，那味道卻是那樣的香甜。雖然偶爾還會吃出略帶點土的味道，以及伴着少許的麻袋絲絮，但並不影響我們把那一小片花生餅吃得津津有味。現在想來那情景仍會躍於心頭，那略帶土味的香甜仍會湧上舌端。問爺爺這東西是怎麼做出來的，他才告訴我們，其實這花生餅是最原始的榨油方法用生花生榨油過後剩下的產物。舊時榨油並不會象現在油坊中這樣把油料作物炒熟後用榨油機來榨油，而是將生的剝皮后的花生放在專用的槽子里，靠人力或是畜力硬生生擠壓出油。因為花生未經過炒制，擠過的花生出油率並不高，雖然被擠壓在了一起，還依稀能夠分辨出花生瓣兒的模樣，並保留着花生的原始口感。只是因為榨油並不需要挑撿的過於乾淨，所以裡面難免會有一點小土粒及麻袋絲絮等物什，這也就是為什麼花生餅吃起來會略帶點土味的原因了。知道了花生餅的來由后，小小的心裡難免多少有些失落，原以為是高級食品的花生餅，卻是榨油剩下的油渣餅！失落歸失落，但那誘人的味道卻是無法阻擋的。只可惜只吃過那一次，以後再也沒有見到和吃到花生餅了，一者因為爺爺再未去過那個外方，二者榨油工藝進步后再也不會剩下那麼美味的油渣了吧！

　　後來有一次和哥哥一起去鄉下的三姑家，才見到了真正的花生是什麼樣子。因為他們鄉下地多，每家除了種糧外，還會種些果樹和其它經濟作物，其中便包括花生。其實他們那兒種花生也有很重要一點原因就是他們那兒屬於沙質土地，較適宜種花生。去時適逢花生收穫的季節，從地里挖回的花生秧子堆在自家院子中等着人們撿摘，我們也得以近距離的觀察和了解花生，其實更主要的是可以挑着撿着吃花生，未及時摘取的花生秧子早已乾枯，長得並不太飽滿的花生也變得乾癟，但卻是最好吃的，因為籽粒小，未完全成熟，吃起來會有股甜香的味道。另外我們吃時還會挑那些長着三四粒籽實的花生，一是剝一次可以吃得更多，另外則是因為他們長得好玩。我們通常會把花生殼的上端輕輕咬開一丁點兒小口兒，然後用手捏開一點點，用來夾在眉毛邊上，一邊一個用來冒充壽星老人的長眉毛，甚是好玩。

　　後來慢慢長大上了小學，家裡條件也變得略好些，偶爾母親會給我一角錢做零用，那一角錢通常會被我裝很久很久。逢到街市上有賣新上市的煮花生時，便會站在花生小賣攤前躊躇許久。小手插在口袋裡緊緊攥着那一角錢，能攥出汗來的那種感覺。猶豫很久后終於擋不住煮花生的誘惑，掏出那一毛錢讓賣家給稱上一毛錢的花生。因為那時候花生可能僅有六七毛錢一斤吧，一毛錢可以稱一小堆來，從稱盤中將花生倒入我的口袋，竟也鼓鼓的。我便興高采烈地邊走邊剝花生往小嘴裡送。那一小兜花生不捨得一下子吃完，一直能吃到回到家中，然後把快樂告訴媽媽。看着我滿足地吃煮花生的樣子，母親也是一臉的幸福。多少年以後，我仍然非常喜歡吃新上市的煮花生。因為生活條件好了，可能現在吃起來並沒有以前的煮花生感覺香甜，但我想自已之所以依然喜歡吃，便是自己更願意回味那童年的味道吧！

　　雖然花生那時並不算貴，但對於需要養活三個孩子的父母來說，仍是極少買來吃的。偶爾父親去鄉下朋友或親戚家回來時，也會帶上些生花生回來，對於我們三個來說，那也是難得的美味。冬日的夜晚，一家五口圍坐在臨時生起禦寒的小火爐前，捧出一大捧帶殼的生花生來，擺在爐口旁邊燒着吃，聽着花生在爐口被火烤爆的“叭叭”聲，等着父親將燒好的花生依次分給我們兄弟三人，品着燒花生的味道和着火爐所帶給我們的溫暖伴着父母的身影，影像便定格在那樣一個冬天!那時我們是孩子，現在我成了孩子的父親，只是城市的暖氣替代了火爐，天然氣灶台的藍火苗也不能烤花生了。於是我的孩子便永遠體會不到一家人圍坐在火爐前等着吃烤好的花生的那種溫暖場面。

　　記得那時逢有重要事情，需要在家裡請別人吃飯時，母親做的幾道菜里也總會有一道是油炸花生米，一是花生米下酒，二是耐吃，不至於盤子都見底。在那樣的年代，花生米也成了酒桌上不可或缺的美食。當然待客人走後，我們也會搶着去吃幾粒花生米，品嘗那用油炸出來花生的美味。

　　現在每年新花生上市的季節我都會買些回來煮着吃，是為了回味兒時的味道；每年春節時我們都會買兩斤炒花生回來，是為了添加節日喜慶的味道；偶爾我也會炸盤花生米做小菜，雖不喝酒，卻是調劑生活的味道；如今我坐在電腦前憶起並寫下關於花生的記憶，是打發這夜的寂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