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傷感散文  編輯:pp958

  四十剛過,妻便下崗了。她不甘心,說要拿着會計師證去侍奉個體老闆。我勸其算了,哥們安排你的事,在生活區開家小書店。沒指望她掙什麼錢,不鬧病就阿彌陀佛了。我提醒她,此地約居民兩萬,搞精神文明的唯你一家。但要留點兒心:倘若一旦發現饅頭賣不動了,你可以考慮撤退。

  一晃十年過去,妻前日苦述,每天五份《晚報》還要剩兩份,小區有人稱“現在沒幾個認識字的了”。

  雙休日,索性背手到市區去“檢查”一下文化市場,看看抓文化的頭頭是否都睡著了。聽說歐洲發達國家平均百人就有一個書亭,我兩百二十二萬的城市豈能沒有讀書人?

  市中心“新華書店”的牌子還在,證實了我的判斷,只是較印象老了一些。推門進去,傻了——面目皆非,“全是賣音像和化妝品的。”到二樓再瞧,清一色的運動裝及體育用品。還行,三樓三四個接近退休的老面孔尚在,憔悴地堅守着殘存的百餘平售書的地方。其中一老妹有氣無力地對我坦言,書店連年虧損,上邊倒掛不起,他們很早就不經營其他書籍了,眼下主要負責一年兩次的教材發行,如果沒此一塊壟斷,他們早回家了。曾幾何時,新華書店是我心中的聖店,是青年時期知識的源泉。尤其在“全民皆學”的年代,它的社科和文學單元,我是每周必訪的。有些指定或急需的數目,常常要委託書店代訂代郵。那時的書店,求知者你來我往,擦肩接踵,拎的扛的全是書,遠比大超市繁榮。店員們統一着裝,面帶微笑,朝氣蓬勃,手忙腳亂,甚至中午都顧不上吃飯。

  別了新華書店,踩着向下的台階,我彎腰進了地下個體圖書市場。書本神聖,就連列寧都說“書是不能夠枕的”,為何轉入“地下”?

  潮氣撲面而來,攤床異口同聲“你想要什麼書?”再看攤上的書籍,家家擁擠,東倒西歪,自然、社科、教參教輔魚目混雜,幾乎千人一面。購書人稀稀拉拉,只有少數小學生扯着家長掏錢,也有個別店主依着攤角放出鼾聲的。駐足一家攤床,我與業主聊:“為何不特色經營?比如專賣外文、或文學或人物傳記。”業主苦笑說:“大哥像文化人,現在混着賣都不好使,專賣就更沒戲了。”她抱怨:“人現在多實際呀,抓錢才是更道理,除了學生還有幾個看書的。”聽罷此言,心中好不鬱悶:“國力靠經濟,經濟靠科技,科技靠人才,人才靠教育。不學無術,教育個老狗屁!現人何時變得如此短視!”不過想想北京、瀋陽、大連的書城遠不是這個樣子,希望猶存。

  離開地下,乘車來到“北方圖書城”。心想,這書城着實夠規模,四層大樓美超新華當年的風景。出門有掃描,查書靠熒屏,還可加盟辦會員證。但估計該不是國家經營。

  店雖氣派,而店內冷清,個別考公務員的青年在尋參考書,也有戴着花鏡的中年人席地抄書的,不曉搞什麼研究。信步來到“兒童專區”,售書女孩兒笑容可掬,將四冊一盒的精裝讀物向我推薦。我拿着樣書翻翻,每冊銅版彩印,約有六毫米薄厚,內容上多是“鵝鵝鵝曲頸向天歌”等淺顯的詩詞。問何價?女孩兒告之:“本店概不講價,每套六百二十八”。我毫無表情。也難怪,聽說上好幼兒園比讀大學還貴,看來啟蒙教育能拍死年輕的父母!

  走出書城,我毅然跨進288號福彩站,拿出百元面鈔精選一注複式“雙色球”。我祈望上蒼賜我一雙慧眼吧,賜我大獎千萬,因為我要為求知者開一家理想的書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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