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園

　　我家的的後面有一塊平坦的空曠地，有半個足球場那麼大。因為它的地勢較高，村裡人都把這個地方叫做高園。

　　高園裡沒有種植農作物，是附近的村民堆稻桿的地方。堆成的稻桿下面是長方體上面是圓錐體。每個稻桿堆的佔地面積大約有四平方米，分佈得錯落有致，遠遠看去，就象是一個古城堡。稻桿堆之間留有一條寬約半米的小路，幾十個稻桿堆使這小路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又象是一張棋盤放在那兒。

　　高園的邊上種着很多的桉樹，小時候我們這些孩子常到高園上拾被風吹落的桉樹葉。有些小鳥會將窩築在稻桿堆里，我們就去掏鳥蛋或用彈弓打鳥。有時會掏出幾隻還沒有長毛的稚鳥拿回家去養，大多過幾天就死了。

　　高園是孩子們玩遊戲的好地方，有着孩子們童年快樂的時光。

　　下午放學后，高園就開始熱鬧起來了，幾位愛玩捉迷藏的孩子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裡，開始了他們的遊戲。在高園裡，一個孩子藏進去你是無法發現的。特別是那些稻桿堆，平時那些村民每天稻桿堆里拿些稻桿回家燒火做飯，有的裡面被掏空了，人躲進去，連鬼也難找到。不用說躲進去，就是這些迂迴曲折的小路，稍微小心一點，是絕不會被發現的。

　　一次，我和孩子們在玩捉迷藏時，發現一個稻桿堆里有一個小洞 。將手伸去一摸，竟發現裡面有幾個雞蛋，我知道這是附近的母雞在這裡壘窩下的蛋。我偷偷地將雞蛋拿出來，但又不能拿回家，要是被母親知道了，肯定會被罵死了。將雞蛋賣給村裡的人， 這是自找苦吃。後來我發現鄰村有一個人，每隔幾天就到我的村了里買雞蛋。我就象賊銷贓似的將雞蛋賣給他，每個一毛錢，然後到店裡買糠果吃。這樣兜里有錢的生活大約持續了一個月。

　　一天傍晚，我聽到鄰居王大媽在罵雞的聲音：“只知道吃卻不會下蛋，等幾天拿刀子給你吃。”有幾天我親眼看見王大媽偷偷跟在雞的後面進入高園，卻什麼也沒有發現。我知道這雞在為我背上黑鍋。農忙快開始的時候，這隻可憐的雞被宰了，讓王大媽一家人補了一回身子。

　　時光在高園上面飛快地流過。有一次，我們竟在這高園上闖了禍。

　　高園的北邊有一棵大樹，據說有上百年的歷史，樹桿粗壯得要有兩個小孩才能合抱。大樹枝葉繁茂，遠看象一把撐開的大傘。比手臂還粗的樹根裸露在地上。樹上有好多的裂縫和拳頭大的樹洞，裡面住着好幾個家庭的螞蟻。夏天，樹上有許多的鳥棲息在上面，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也有幾隻麻雀在上面做窩。這鳥窩做在這上面是很安全的。平時，我們沒有看見有人在這上面掏鳥窩。只是有一次，一個在中學讀書的孩子爬上去時，被他的母親揪住耳朵摑了兩巴掌。

　　吃過晚飯，我和幾個孩子在田邊抓了幾隻蜻蜓，然後將蜻蜓的翅膀撕開，讓它飛不了。蜻蜓被放在大樹的下面。這時有隻螞蟻發現了，便呼來洞 中的螞蟻來搬運。我們就一邊看着這蜻蜓掙扎着被成百隻的螞蟻拖進洞穴，一邊念着：“火眼（即螞蟻）大王，夜裡起來燒湯，早點起來吃精肉，遲點起來喝粥湯。”這樣的事我們做過很多次，覺得挺好玩的。這時鄰家的一個小孩看着被 搬進洞的蜻蜓，突然站起來拉開褲子，對着這個洞穴撒了一泡尿。正好這時他的媽媽到高園上去拿柴禾，被看見了。那孩子被拉回家，罵了大半天，還用竹桿打了屁股。當晚我還看見他媽媽神神秘秘地拿着什麼東西去了高園。這事發生后，我的媽媽也拉下了臉，不准我到高園上去玩。

　　不就是一棵大樹嗎？不就是撒一泡尿嗎？何必如此大動干戈呢。我真的有點不明白。

　　後來，從一些大人的口中我知道，原來村裡的上了年紀的人都認為這棵樹有神靈。說是很早年以前，那時我還沒有出世，有一個孩子爬上去掏鳥窩，回家后第二天，這孩子跟着他爸爸去砍柴，結果從一塊懸崖上摔下來。人們都說跟這棵樹有關。甚至有的人還說自己在夜裡聽到有鬼在哭泣。怪不得這大樹下除了鳥糞之外，經常看到些紙錢灰。

　　自那以後，我很少去高園。那裡讓人感到有點可怕。

　　現在的高園上被村民建了屋，稻桿堆沒有了，只是那棵樹還在。夏天，人們在樹下乘涼，顯得很熱鬧。沒有人在樹下燒紙錢，樹上的麻雀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高園，藏在我童年的記憶里。

　　本散文作者：瘦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