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裡

　　在夜裡

　　若我已失去的光陰為渡河，囚禁在我自己的雨林中，青蛇在山頂上盤踞，花色的紋路像一個舞者。他吐着粉紅色的子，柔軟如腳邊蕩漾的花，不急不慢吞噬我手邊的花束，哧溜一下子鑽到我的腳下，在泥土裡碾轉。

　　爾你可知我年少的夢潮，在浮雲里起起落落，朝霞無光。雨水在慵懶的暮夏說錯了話。是夜，冷櫻彷彿在窗口嘆了口氣，那樣的冷淡。素日里的夜輝落在我的手邊編了一串在夜裡熒熒發光的手鐲。還記得她說，女人本應該屬於自己的象樣的首飾。我在夜裡看着這瀰漫的大霧裡啜泣的月，心想這便我最美的，最美的時刻是屬於夜的模樣：眼角有因疲倦而發著淡冷灰色的暈，嘴唇蒼白，臉上打着陰冷如霧的矮光。別人素不知我愛憔悴的美色，我的眼睛看不見流連於心毒、鎦珠和針刺里的暗血，長在人的體內如巨大的食人花，顯露出大大的膿包，流出膿黃的液體，舔去這天地間不可估量的罪惡。

　　我忠心於天高雲淡里的意氣風發。就像我願意去橘子洲一樣。我做過很多的夢，在夜裡我是我的城堡里的王后，我是遠古高原上的凡家女子，我可以做劈柴看海的事，我是海神的女爵，我在寶藍色的泡沫里掙扎出一個不完整的自己，又潛心於一株紫色小花上的細蛇她的前世今生。

　　我遇見過全身帶着藍松石的異族女子，他的脖頸與手腕甚至是腳串着一這一環環細碎的藍松石。在夜裡喧鬧的實景一個人仰頭，周遭不斷有人看她對着同伴顯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尊崇夜下起伏在言語里的寧靜，她相信着月，我知道的。

　　比起心智上的成熟，我更願意在內心的那個秘密花園裡安放一個小女孩，她一定要有圓圓的臉頰，眉心要有顆痣就更好不過了。我夜下的庭院不及李煜的深重，我在斑斑梧桐里望見歲月里的我遠行的渡口，那裡有我故鄉的至親。蓬蓬的蘆葦拔出船下清澈的河水，映盪着我的眉頭，且看看孤燈下的你，迴旋着重重往事激蕩起那些深夜的螢火蟲，竭盡全力燃燒了身軀，直至最後一指灰燼。我的夢在夜裡卧軌心臟砰砰的跳，眼角不禁地激起泛泛的水花。

　　我寫在夜裡的咒文，像偏離了軌道的月，彈出一指的箏曲劃開水面淡淡的弦。爾不同我爭辯着時間參差不齊的往事，你只是一着那顆砍不動的桂樹不醉不歸。像疾風而馳的火車，在月下侵透久別離的姑娘，面向我的手心，淌下滾燙的岩峰。是經誰說，我只想做月亮的新娘。

　　拿起針線對着絲線交綢的錦段縫縫補補，拆去進流進骨子裡的妄言與執迷不悔。在夜裡開始另一場夢的狂奔，高跟鞋甩出去，聽到撲通一聲掉進你眼中的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