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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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鄉情

  這天早晨,我正在體育場跑操,忽然手機響了。看了號碼,是位生人。索性接了,卻原來是家鄉的一位熟人。

  我記得他個兒不高,邋裡邋遢的,沒啥文化,日子過得也不甚好,卻偏偏愛侍弄着寫稿子。我那時在廣播站,多次編過他的來稿,當成簡訊的居多。他於是積極性很高,經常在家鄉採訪。久而久之,他對家鄉的風土人情、歷史典故以至家庭瑣事都很清楚,成了小有名氣的人物。親不親,故鄉人嘛,來縣上開會,我總是熱情地接待他。

  他電話打得很緊,讓我趕緊回來,說他來看我,給我送家鄉的柿子來了,現在我家門口等着。

  啊呀,他果然提着一個很大的兜兒,鮮紅鮮紅的柿子裝得滿滿的,很沉呢。我忙說,真難為你了。他“嗨”的一聲,說難為啥呢,鄉上號召發展柿子產業,柿子豐收了,卻沒了銷路,你說這難為農民不?這麼好的柿子,滿糟蹋了。給親戚朋友送去,雖不值啥錢,總是一點心吧。他瞅了我一眼,又說,有好多年了,也沒見你回來過,我很想你,你的一些同學也想見見你呢。我今來是想跟你諞一諞。我聽着非常感動又很心酸。

  啊,這麼多年了,我也不知道忙啥,很少回家鄉看看。

  其實我時不時地想着家鄉的人家鄉的事和小時的家鄉戀。一個人時不時被家鄉人想着,說明他的為人處事的質量和素質。鄉情,什麼叫鄉情?就是一個身在異地的人同他的家鄉人相互想念着的那麼一種情感,一種精神上的享受。

  給我送柿子的熟人說,前兩天他和魁在蘋果園裡諞時還說到了我。魁一直抱怨我,說我在城裡安了家,把老家這條根給忘了。他就不相信一點兒空也抽不出來,應當隔三叉五的回老家看看呀。他說這是沒心啊!

  這話刺痛了我的心。

  魁是我的鄉情中常想到的人。我們在趙家廟裡一同念了四年書。我上學時路過他家門口,總是進去叫了他一同進書坊。他的家道好,常拿了好吃的東西和我分享。他聰明,肯動腦子,在同學中也有號召力。四年級的時候,我和他同桌,坐在教室最後一排。當時農村很窮,學生常為買不起本子發愁。魁就有了個主意。他帶頭拿來家裡的一把很鋒利的刀子,說咱成立一個釘本社,同學們買來粉連紙,咱們給他一裁,然後用針線納好,就是本子。我很高興的響應,在紙婁里找了塊硬紙板,裁成一個五寸長二寸寬的條兒,寫上勝光小學釘本社,掛在我們的座位旁邊。老師發現了,直誇我們幫助同學的做法很好。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這事。這是我們在家鄉這塊貧瘠的土壤里萌發出的一棵想給社會做點事的幼芽。我們果然在人生途中找准了自己的位置。魁雖然只是個小學當校長,在自己的“窩邊”幹事,可他在家鄉人的心目中也是個人才,不簡單,不容易。記得去年的什麼時候,我們在劉集的集會上不期而遇,很親熱的諞了一會就又拜拜了。魁有句話令我為之一振。他說,被窩被窩,人的被子在哪兒擱着,他的窩就在那兒。你的被子當然在城裡,所以你的窩不在鄉下……啊,這是我聽到的關於鄉情的最有趣的哲理性語言呀。

  為了補充對家鄉人的那麼一種感情,我托送柿子的這位熟人,捎回幾本我最近出的一冊小說合集《世態》,給我的同學、朋友以及家鄉的愛好者,也是對家鄉的彙報。

  我沒有料到,當天下午,我的手機就響個不停。第一個來電祝賀的是我的老同學亮。我倆從完小一直念到師範,都在一個班。他小我一歲,個而卻高高的,總像大哥哥一樣老護着我。到莊裡鎮那陣,60多里的路程,我兩肩並肩而去,手拉手回家。冬天我倆鑽一個被窩,真是情同手足。後來我去當兵,他送我一個高級日記本,寫上鵬程萬里。不曾想自己卻厄運纏身。起先是家庭被補劃為富農成分,父親又戴上了富農分子的帽子。他的工作自然是無望了,呆在農村靠掙工分過日子。父親去世以後他就永遠的挑起了家庭的擔子。我復原回來,因種種不好說的原因,沒有去看望他。我心存內疚的只是常常念叨着他。後來我成了縣報的總編輯,他常給我們投稿。我於是知道他的家庭狀況稍有好轉。我知道他的文字功底,當年和我一樣,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如果說我還有點文學成就,與他的幫助是分不開的。讓我後悔莫及的是,那年報社在社會上招收合同制記者,我沒有物色到他。我遣自己沒有鄉黨之情、同學之情。

  這會,亮面對手機,激動地說,我寫的小說的人物形象都在自己的家鄉,反映的也都是家鄉的風土人情,說明心繫家鄉。他還說他明白了這些年我為啥沒回家鄉,寫作哪能不忙呢。只要能為家鄉爭口氣,回不來也罷。

  我說,老同學,你可別作踐我了啊!

  (2012年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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