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五子

　　袁州鄉下的舊婚俗中，有許多繁文縟節的確令人生煩。但也有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比如搶五子就很受孩子們的歡迎。我年少時就很喜歡到婚禮上去搶五子。

　　五子是新娘嫁妝的一部分，由棗子、花生、桂圓、柏子、豆子、桔子、雞蛋等帶子字的東西組成，一般選擇五樣，蘊含早生貴子、多子多福、五子登科等吉祥意思。不過，鄉下一般人家多是用豆子和柏子，其他幾樣東西只是象徵性地放一點，作為點綴。新娘家在發嫁妝之前，先將一些五子分藏在被褥、箱櫃、罐壇等嫁妝之內，另外準備一個大包袱裝着五子由伴娘拎着。分藏在嫁妝中的五子，抬嫁妝的人在途中便分享了，只剩下一些不能吃的柏子之類。孩子們要搶的就是伴娘手中拎的那個包袱了。

　　新娘一進門，大人們關心的是她的相貌、打扮、言談、舉止和禮節；孩子們關切的卻是伴娘所拎的那一包袱五子。在過去生活困難、缺少吃食的年代，這一大包東西對於孩子們來說，的確饞的厲害。於是，便演繹許許多多的搶五子的故事。

　　遵規蹈矩的話，搶五子是等新人拜完堂、牽入洞房之後，伴娘解開包袱，捧着五子，朝着看熱鬧的人群，漫天撒去。一時間，人群（當然主要是孩子）中張手接的有，漫地搶的有，笑的有，喊的有；熱鬧無比，氣氛非凡。搶得多的，歡天喜地跑着、喊着；搶得少的，不聲不息地躲在一旁吃去了；而沒搶到的，極不情願，追着搶得多的，央着分一點。這種規規矩矩的搶五子，雖也熱鬧，但缺乏跌宕起伏的情節，也張揚不了個性。

　　有的調皮孩子早在新娘進門之前，便邀了幾個夥伴對搶五子詳細作了策劃，這可能也算得是一種婚禮上的陰謀，不過是充滿孩子氣的陰謀。新娘一腳邁進門，就有孩子擋在廳門口，纏着她旁邊的伴娘；另有孩子用力揪開伴娘手拎的包袱，包袱一開，安排等在一旁的孩子，早已脫下衣服張開在包袱下，將散下的五子統統接着，大包大攬，盡收囊中，全部過程不過一二分鐘。待大人們緩過神來，他們早跑得遠遠的分勝利果實了。這些孩子得了手，收穫也頗豐，但別人就有意見了，大人們一提起，就會說“某某孩子……”。不過，孩子們可不計較這些，他們關心的是搶五子的收穫和樂趣。搶到五子的成就感遠勝於一切，這也是孩子們的一種事業，一種業績，一種成功，一種勝利。

　　如有機會，我真想再體驗體驗搶五子的樂趣，最好是大包大攬。讓那種勝利的喜悅、成功的快感，充實心靈的每一個角落；也用不着顧及別人怎麼說，搶自己的五子，隨別人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