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沉入輪迴，陪葬的是一個江南

　　你，

　　攏了半袖塵世的煙，

　　裊裊地、和了不知名姓的人兒，

　　撫起的微涼琴韻，

　　眠於，

　　西泠弱柳之下。

　　//

　　你，

　　從煙火之外的天際，

　　飄搖而來，

　　擇翼於他適過的行舟。

　　//

　　蘇堤猶鎖嫩寒里，

　　撫石臨泉小指涼。

　　‘奴家，

　　蘇小小’

　　//

　　倏然間，

　　舟沿褪更了雍華，

　　染盡了素雅；

　　行雲遺忘了原來的方向，

　　滯在明滅不定的蒼穹。

　　腮凝新荔，顏若桃花，

　　荷衣浮動處，初篁歸寂，

　　紫氣堆髻端，新蒲亦慚。

　　//

　　你，

　　終不是凡婦。

　　//

　　鏡閣淡墨，

　　曾藏匿的一彎新月，

　　映着簾幕微啟寄放的野雲。

　　心思微動，朱唇微啟的一吟，

　　煙雨江南濃了顏色，

　　淡了無數才人。

　　//

　　從此，

　　你似一枚扣，

　　鑲在他的錦衣博帶里；

　　而他是一楫槳，

　　探向她心的澤域。

　　//

　　征服，

　　似有更不動聲色的方式，

　　不須，

　　長矛劍戟。

　　//

　　人說，

　　從姑蘇至錢塘，

　　是江南收留了你；

　　惟願深閱你的人知明，

　　是你，

　　讓江南，終是了江南。

　　//

　　一時凝睇，

　　擾得離亂，入夜的江南；

　　一剪婉歌，

　　抵得過西湖幾世的喧囂。

　　笙歌如縷，畫舫如流，

　　鞍馬如雲，香閣如市。

　　盛不盡的繁華，

　　皆是江南的，

　　再繁華的江南，

　　亦是你的。

　　//

　　上古的流沙，

　　只顧淌經，

　　記不清來路，

　　不問前程。

　　至今時。

　　然，即使沉積千年，

　　流梭千年，亦遮不盡，

　　你處處都宜入詩的舊顏。

　　//

　　你，

　　賒欠了相思一筆宿債，

　　你決意，以你的年華作抵。

　　玉指輕繞，

　　朝西天一劃，

　　遂，西湖的芷，碧草，名木，鳥兒，

　　皆嬉嬉然至你的綉履前，

　　爭着、搶着，

　　成作你的墳塋。

　　//

　　你看，

　　你沉入輪迴的時候，

　　陪葬的，卻是整個江南。

　　//

　　你的青衿，

　　已隨了上古的棺，

　　化作了西湖的一跡水痕。

　　也好，

　　終歸，你亦能以，

　　惟你有的姿態，

　　望你的故園，

　　隔了厚實的水衾。

　　像在溫，

　　一場不古的舊夢；

　　像在飲啜，

　　一壺未盡的陳酒；

　　像在續，

　　一段因斷弦而止的歌。

　　//

　　蘇堤猶鎖嫩寒里，

　　撫石臨泉小指涼。

　　奴家蘇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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