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下的秘密

　　年輕的時候

　　當我瘋狂地迷戀着詩歌和愛情

　　上帝路過我的門口

　　撫下身悄悄地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我屏住呼吸

　　靜靜地 靜靜地聽着

　　上帝讓我在你門前種下一棵梧桐

　　那梧桐樹下藏着的是我許久的期盼

　　閣樓上的門窗依舊緊閉

　　你的影子印在窗帘上明滅可見

　　於是我精心地呵護

　　每天給予陽光

　　和從天邊采來的露水

　　終於有一天，梧桐樹長大了

　　燕雀叫來了春天

　　為你的閣樓灑下一片陰涼

　　我也變成白髮蒼蒼的老人

　　依偎在梧桐樹稀疏的影子里

　　每個月明星稀的晚上

　　在梧桐樹下為你讀着永遠不眠的詩

　　詩里寫到的是我苦等已久的心

　　上帝無視地從我眼前走過

　　顯然他已經忘了我的模樣

　　我叫住了他

　　把我的委屈說給他聽

　　為什麼這麼多年閣樓上的那扇窗卻從未打開

　　上帝微微一笑

　　你為何不選擇自己順着樹枝爬到她的窗檯

　　邀請她聽你讀詩，一起看初升的太陽

　　我拜謝了上帝

　　開始修剪梧桐樹的枝丫

　　一天 兩天 一年 兩年

　　終於我的梧桐長成了一棵歪脖子樹

　　綿延的樹榦長到了她的窗檯之下

　　我邁着年老的步伐順着枝丫

　　來到等了很多年的閣樓窗前

　　我要跟她說我愛她

　　愛她陽光下秀麗的長發

　　愛她微風中輕擺的裙角

　　愛她年輕時通紅的臉頰

　　我還要親吻她紅潤的嘴唇

　　就像夢中夢到無數次的場景一樣

　　我鼓起勇氣推開了窗戶

　　幾個小孩圍着桌子追逐打鬧

　　一個白髮蒼蒼的女人看着他們

　　臉上樂開了花

　　儘管她的皺紋已深如刀刻過的老樹皮

　　搖椅成了她最後的依偎

　　她的嘴唇如乾涸的稻田開裂出一道傷疤

　　可我還是認出了她

　　她那淺淺的微笑下露出的兩顆小虎牙

　　曾是我年輕時最純真的幻想

　　我怔住了

　　為什麼她和我一樣變得如此蒼老

　　我等了這麼多年

　　沒等到我她卻忍心老去

　　我接受不了她衰老的容顏年邁的步伐

　　突然枝丫斷裂我從樹頂掉到了地上

　　口吐鮮血染紅了梧桐樹下的土地

　　上帝來到我的身邊

　　撫下身悄悄地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她曾經愛我和我愛她一樣多

　　就如她一同隨我老去的容顏

　　我含着淚微笑地閉上了眼睛

　　上帝把我葬在了梧桐樹下

　　來年春天窗檯下的枝丫開出了花

　　從此她打開窗戶觀賞着開出的花

　　自己也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