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是爹

　　小笨孩原創

　　人過日子沒一帆風順的，不定什麼時候出個屁，准讓你吃飯不香。瞧，姚紅正燒心呢。剛蓋完房，帳沒利索，兒子就嚷嚷結婚。結婚是好事，錢從哪來？娶個媳婦得十萬八萬，偷也得容空呦！姚紅想不出弄錢的招兒，整天坐沙發上撓腦袋。

　　老婆憋不住了。她沖姚紅說：“撓腦袋撓不來兒媳婦，得想法兒找錢。依我看，豁出這張老臉，找嫂子借。”

　　姚紅的嘴裂成爛柿子，手跟火燙着一樣擺着。“不行，不行！忘了，嫂子親爹要死，想住院治療找嫂子借錢。嫂子長淚短淚哭，說存摺丟了，二十萬沒影啦。嫂子媽信以為真，掏出幾十塊給嫂子，讓嫂子買好吃的，還囑咐別愁壞身子。嫂子呢，得到錢，高興的拍屁股蛋樂，顛顛顛跑到小賣部買了肉，回家包餃子整吃一禮拜。黑娘們這外號不就這時候給她起的嗎？”

　　姚紅的老婆眨巴眨巴眼，嘆口氣說：“唉，那是幾年前的事，如今看不得。人隨時在變，說不定她變好了呢。眼下咱只能破喇叭當好喇叭吹，萬一冒出個音兒，難關就闖過去了。”

　　姚紅想想，覺得有理。因為誰也保不準破喇叭就永遠吹不出音兒。

　　黑娘們心黑人不黑。四十多歲了依舊白白凈凈。這會兒她正滿院子溜，想找個保險地兒把銀行卡藏好。她走出廂房進廁所，琢磨完牆根看雞窩。腿溜麻了，眼珠子瞪酸了，楞沒確定那兒保險。她煩了，脫下內衣，堵着氣把銀行卡塞進口袋，然後用針線封口。準備隨時帶在身上。

　　可巧姚紅挑開門帘進來。黑娘們嚇個半死，嘴裡喊着媽呦，心裡想着銀行卡在內衣的口袋裡，手就抓住內衣往屁股底下塞，全忘了上身溜光。

　　姚紅看見光着上身的嫂子，瞪倆眼珠子愣了。在這關鍵時候，你倒出去呀，這位不，他光想着借錢，沒顧嫂子穿沒穿上衣。

　　姚紅先把臉笑成桃花兒，然後馬屁話就順嘴流出來：“哎呦哎，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子，漂亮！七仙女站你跟前，她都得算傻丫頭！”

　　黑娘們從驚慌中轉過神兒，斜眼看了看姚紅，小嘴一撇說。“我以為是強盜呢。好啦，別往老娘嘴上抹蜜，有話說，有屁放，麻利點！”

　　“是，是，放屁講究麻利！”姚紅點頭哈腰。“那我可直說啦，我想給你大侄兒娶媳婦，求嫂子開恩，借……”。

　　“借什麼？借錢是不是？你呀，知道錢是誰嗎？錢是爹！你打聽打聽，天下有把爹往外借的嗎 ” 。

　　就這句話，噎得姚紅半天沒出來氣，鐵塔似的漢子彷彿掉進了冰窟窿，渾身哆嗦。“嫂子，嫂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嫂子！”說完，一跺腳竄出屋子。

　　但黑娘們的嘴可沒閑着：“你蹦，你走，嚇唬誰？你兒子結婚老娘都不去了，把錢省啦……哎呦，這衣裳咋沒穿呢，媽呦，虧可吃大發嘍！”黑娘們到這時才發現上身還光着，被小叔子看個明明白白，臉頓時紅得像猴屁股。

　　姚紅跑回家，坐沙發上繼續撓腦袋。破喇叭到底白吹了，費半天勁楞沒出音兒不說，還鬧一肚子氣。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在鄉親們的幫助下，姚紅總算沒栽跟頭，爬着滾着過了坎兒，把兒媳娶進家門。不過，“錢是爹”這話便在村裡傳開了。

　　人間的為難事講究公平。它折磨完姚紅，立馬找黑娘們。黑娘們老公不知惹了哪路神仙，好好的就瘋啦，離家出走蹤影皆無。黑娘們慌了神兒，趕緊找到姚紅。“哎呦，你哥瘋啦，跑嘍，這可咋辦？快幫嫂子找找！”

　　姚紅笑了，推開黑娘們，不溫不火來幾句：“對不起，我得上班。嫂子，知道上班為啥嗎？掙錢！知道錢是誰嗎？是爹！天下人有扔了爹給別人幫忙的嗎？”

　　黑娘們翻翻眼皮，咧開大嘴喊聲“媽呦”，撒腿就跑，粉粉嫩嫩的小白臉那個紅呦。

　　鄉親們趕來瞧熱鬧。有人勸姚紅甭管黑娘們。“你哥是狼，你嫂子是狽。村裡誰能交下他們倆？你呀，趁早上班，讓她着急上火去吧！”

　　姚紅說：“哥是狼也是哥，嫂子是狽還是嫂子。他們有事我不管誰管？不管良心上過不去呀。”

　　一個愣小夥子捶着姚紅的胸脯問：“爺們，說啥呢？你跟她借錢，她說錢是爹，把兄弟之情扔到九霄雲外，這事你忘了？不幫算對，上樑不正甭嫌底梁歪，腳上的泡，是她自己走的！該你解恨的時候反過來幫他，想啥呢？”

　　姚紅指指黑娘們的背影說：“我想啥呢？我想臊她！”

　　鄉親們沒話了。

　　姚紅的老婆在人群外邊喊一句：“一條腸子爬出來的哥們，不能不管。走，咱兩口子一塊找！”

　　姚紅看看媳婦，長出一口氣，抬腿踏上尋哥之路。錢是爹這碼事被踩在腳下，消失得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