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手機:M版  分類:精彩小小說  編輯:得得9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南宋末年,天子昏庸,奸佞當道,外族頻繁入侵。

  人民流離失所,哀鴻遍野。戰火紛飛,生靈塗炭。

  仁人志士,舉旗抗侵。戰死沙場,可歌可泣。

  精忠報國,鐵血丹心。忠肝義膽,青史可鑒,萬古流芳。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楔子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只把杭州當汴州。

  此刻的臨安,正值桃紅柳綠的季節,滿城都是迷人的春色。

  但從南宋朝偏安於臨安之後,給這座江南春城增添了些許貴氣。

  江南好啊,唐白居易有詩云,“江南憶,最憶是杭州。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何日更重遊?”

  然而此時的趙構,只願沉迷於享樂,年輕時的血氣方剛與抗敵之情已然消失殆盡。朝廷之上主張抗敵禦敵的已不多。整個宋廷幾乎都已聲色犬馬,耽於享樂。

  然而,還是總有那麼幾位懷有報國熱忱,有一腔熱血、願收復故土的大臣存在,不枉為好男兒,真丈夫。江南楊家雖與楊業公家無任何關係。但家族中亦也個個是鐵血男兒,具有錚錚鐵骨。

  江南。臨安。楊府。

  春天來臨,這個偌大的府邸亦是春色滿園。良辰美景遍小園。

  但楊府家長楊宗元卻無心欣賞美景,背負雙手於長廊上來回踱步。

  他劍眉深皺,神情凝重。看看這滿園,不禁長嘆一聲,忖道,“聖上已移駕臨安多日,但每日耽於朝政,迷於享樂。而失守之地之黎民仍在金人非人統治之下,仍對我等王師望眼欲穿。我雖為將軍卻無奈聽命於昏君。如今秦檜等奸人當道,這讓我見我宋朝子民遭金人屠戮,實在於心不忍,這叫人如何是好?”

  這時,一白衣婦人迎面走來。雖青春不再,但仍有韻致風姿。又有誰能想到她正是二十年前享譽全朝的“素女銀槍”倪金花。看到自己深愛的丈夫愁眉不展,不免心懷苦楚。她深愛她的丈夫,雖然他們的相識是在那場比武招親。

  那是在二十年前,她仍是迎風寨寨主倪振風最疼愛的女兒。正值二八年華的她,美麗幹練,是她爹的得力助手。而他正值弱冠之年,年輕有為,風度翩翩,能文善武,使得一桿好槍。頗有濁世佳公子之風。

  那天,迎風寨寨主正為自己的寶貝女兒覓佳婿。而他那天正巧路過,白衣飄飄,一桿紅纓銀槍別於身後,騎於馬上英姿颯爽。讓擂台之上一身紅色勁裝的倪大小姐不禁為之心動,她便放開矜持施展腳力當於馬前。那是身為楊家二公子的楊宗元頓時勒住行馬,劍眉一揚,雙手抱拳道,“敢問姑娘找在下何事,何故擋在在下馬前?”倪大小姐銀槍一挑,“這位兄台敢與小女子比試槍法么?”楊二公子被她純真美麗的容顏深深吸引,又覺女子眉宇間有一般女子少有的英氣,更為折服。便朗聲應道,“在下槍法不精,還望姑娘手下留情。”他飛身下馬,不知何時背後的銀槍已被他拈於手上。倪大小姐拈槍抱拳道,“請”。

  台下台下頓時鴉雀無聲,在人群中的楊老太爺不禁捋須沉吟道,“元兒的槍法是該找個人好好切磋切磋了。”

  只見台上槍聲帶着風聲呼嘯而起。倪大小姐的槍法精進,穿梭自如,宛若那穿花蝴蝶;楊二公子的槍法老練,剛猛有力,頗有虎虎生威之勢。雙方打得難分難解,一時難以分出勝負。倪大小姐暗忖道,“他槍法不弱,人卻頗有儒雅之風,可見此人能文善武,實乃人中龍鳳。”楊二公子也不由得暗暗吃驚,“她雖為女子,但能把槍練就的如此的精進,實乃女中豪傑。不得不佩服!”

  忽然楊二公子一虛招襲來,直刺倪大小姐下路。倪大小姐躲閃不及,重心不穩,眼看就要摔下台去,倪振風亦緊握雙拳,不由得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擔心不已。楊二公子見狀,立刻收勢。一穿柳箭步上前,伸手攔住倪大小姐的柳腰。此時,倪大小姐微微變色,一抹淺紅映染在臉頰上。忙避開楊二公子那柔若秋水的眼神。楊二公子見狀,思眼前的少女雖英氣勃發,但亦不失女子之柔美,不禁有所動心。

  看到寶貝女兒平安無事,不禁對眼前那少年讚許有加。倪大小姐從楊二公子身上輕扭腰肢,魚兒般的遊走了。走向她爹爹的時候,又忽地轉過身來對他回眸一笑。楊二公子仍怔怔地站在那裡望着伊人漸漸走遠,他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心動的感覺。

  又見那倪大小姐對她爹爹低語什麼,而那倪老爺子不住得捋須對楊二公子點頭。俄頃,倪老爺子向楊二公子抱拳道,“這位公子身手不凡,又頗具儒雅之風。老夫佩服。不知公子是否願意成為我倪家女婿,老夫定會厚待。”

  台下人亦紛紛私語道,“這倆人真是郎才女貌,如此般配。”楊二少爺轉頭向下望去,只見自己父親微微點頭。

  他便倪老爺子行跪拜之禮,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這時,楊老太爺亦施施然走上台來,向倪老爺子作揖道,“兄台,小弟楊素,今犬子與令嬡於台上比武招親結下緣愫,能與兄台結為親家,實乃楊某之幸也。”倪老爺子亦朗聲笑道,“親家公,不如今晚為令郎與小女操辦婚嫁大事。意下如何?”倪老爺子言罷,倪大小姐已向楊老太爺做萬福道,“媳婦倪金花見過公公。”楊老太爺見如此一乖巧女娃,不禁憐愛,便應了這門親事。

  那天晚上,迎風寨張燈結綵。楊二公子身着吉服,在外迎接賓客。倪大小姐坐於閨閣之中精心梳妝。她終於覓尋到了自己最愛的男子,他儒雅又不失英武。想到這,她的紅靨又不由得愈發紅潤。終於待到洞房花燭時,楊二公子輕輕地掀起那紅綢蓋頭。眼前的女子,正是那與他比試槍法的勁裝女子,只是她此時身着霞披,更襯出她那女子的儀態萬千,此時的她,多了女兒的嬌憨,少了份男子的英氣。他不禁心生愛憐,含笑的看着她。而她,也含情默默的看着他。

  轉眼間,二十個春秋過去了。如今的他們,已育有一子。楊二少爺成為了楊老爺,倪大小姐也成了楊夫人。他們的兒子楊仁廣,也已長成一翩翩佳公子。得他父親的真傳,文能著文論詩,武善舞劍使槍。楊宗元也特別疼愛這個兒子,從小便寄予厚望。而那楊家公子亦不負父望。在國子監學習刻苦,又極喜讀兵書,造詣頗深。常與其父徹夜談兵,指點江山,少年意氣由此可鑒。

  楊夫人見她丈夫劍眉深鎖,便奉上一杯茶,曼聲道,“老爺,妾身知道老爺在想什麼。如今外敵屢來朝進犯,而朝中已無多少抵禦之將。老爺欲精忠報國,無奈懷才不遇,一身本領無法伸展,妾身明白老爺的苦悶。”楊老爺接過茶盞,望着二十年來一直伴隨左右的愛妻,輕輕地握住她的手,沉吟道,“知我者,夫人也。我楊宗元空有一腔報國熱忱卻無奈未能遇見明主。又覺郫肉復生,不得不嘆啊。”楊夫人也不再說什麼,只是眼神堅定地看着她的丈夫。

  其時,從廊廳里走出一青衣少年,他面若秋月、眉若刀裁,頗有其父親年輕時的神韻。他正是楊老爺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楊仁廣。他見他爹爹眉頭深鎖,一臉憂慮,料想他定有什麼難事。他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不由朗聲說道,“爹爹為何事如此煩憂?可否告之孩兒,孩兒願幫爹爹一起分擔。”楊老爺看着他年輕氣盛的兒子,不禁嘆道,“廣兒,你尚年輕,這事恐怕你承擔不了。”這時,管家楊叔快步趕來,“老爺,朝廷宋公公來傳口諭,正要您去聽旨呢。”楊老爺不禁眼前一亮,大步走向前廳。

  前廳。司監大公公宋公公已在那裡恭候,臉上已有了一絲不耐煩的神色。看到楊老爺,便陰陽怪氣道,“楊宗元,咱家千里迢迢得從宮中跑來宣旨,你卻遲遲趕來,說,怎麼個回事呀?”楊老爺躬身賠笑道,“公公恕罪,在下方於後院賞花,疏怠公公,還望公公恕罪。”“嗯,罷了罷了,難得楊大人如此雅興。那就聽旨吧。”說罷,便便振振喉嚨,讀道,

  “奉天承運,吾皇詔曰。現西南外敵入侵,朝無禦敵之將,特派定遠將軍楊宗元及其子驍勇將軍楊仁廣前去西南禦敵。明日起程,不得有誤。欽此。”

  宋公公面帶戲謔地說,“楊大人,可不要辜負聖上對你的期望啊。咱家先走啦。”說罷,一搖一扭地走了出去。“恭送公公。”楊老爺終於直起腰,臉上有了一絲如釋重負之感。他的眼神,卻帶着笑意。“呸,那廝好生噁心!爹爹,你對他那麼恭敬作甚麼。”楊仁廣不禁啐了一口,道。“廣兒,不得無禮。廣兒,爹的報國熱忱終於有施展之地了。”“可是爹爹……”那仁廣雖面有不快,但見他父親面帶威色便收住話端。“回房收拾行李去吧,爹爹的心情你終有一天會體會到的。”楊老爺拍拍她的肩膀,背負着雙手回屋去了。

  楊夫人見兒子仍倔強地站在原地,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廣兒,你也知道現在聖上偏安於臨安一隅,而西南舊都卻有外敵侵虜,你爹很想橫刀立馬,精忠報國。可是當今聖上卻不肯與外敵交戰,想必現如今定是外敵氣焰過於囂張,便不得不讓你爹去防禦他們,希望他們不要再來侵犯。”仁廣望着他母親,黯然說道,“娘,孩兒一直明白爹爹的心愿,孩兒也想精忠報國,浴血疆場。”“廣兒,你有此心,娘深感欣慰。好孩子,娘不奢求什麼,娘只求你和你爹爹能平安歸來。”楊夫人輕輕地撫摩着仁廣,雙眼含淚。仁廣亦低頭不語,便回屋去了。

  夜已深而人不寐。楊老爺正在收拾行裝,他拿起當年老太爺傳下來的那身鎧甲,不禁感慨萬千。而那張紫檀桌上,放着他二十年前使的那桿花翎槍。雖二十年未用,可還是閃耀着它那奪目的光彩。楊老爺拿起那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看着這桿銀槍,他彷彿又回想起自己的崢嶸歲月。楊夫人幫他收拾衣服,看着自己的丈夫望着那桿槍,亦悠悠的嘆了口氣,她深知他的感受。“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楊老爺不禁脫口吟道。楊夫人見狀,便輕輕走到她丈夫身邊,輕輕的握住他的手,一臉堅定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滿理解和信任。“金花”,楊老爺望着他深愛的妻子,說道,“你是理解我的,你知道……”楊夫人捂住他的嘴,輕輕撫着他的手。“宗元,我懂。我和廣兒都懂得你此刻的感受。我不奢望別的,只希望你和廣兒能夠平安歸來。”楊老爺看着他妻子含淚的樣子,嘆了口氣,輕輕將她攬進懷裡。

  那一屋,亦是燈火通明。仁廣坐於桌前,手握兵書但已無心再看。他的新婚妻子芷蘭看着她素來沉着穩重的丈夫第一次出現這種狀況,不由得有點暗暗擔心。“仁廣,你怎麼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她上前拔下金簪挑剔燈花,回首看到她丈夫劍眉深鎖,不禁問道。自她去年嫁入楊家以來,一直安分守己。在丈夫面前,她總是那樣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芷蘭,我很擔心,你剛剛懷上我的骨肉,我捨不得你。”仁廣那緊握兵書的手鬆開了,卻又緊緊地握住了他愛妻那柔弱無骨的手。她看他,默默地坐在他身邊。輕輕地撫着他的頭髮,一臉理解的看着他。“芷蘭,我就要去西南抵抗外敵了。答應我,你一定要在家裡等着我。”他一把抱住他的嬌妻,淚水已欲奪眶而出。“仁廣,我答應你。我會等你凱旋歸來,如果你不幸戰死疆場,我也會等你回來。”她的言語雖然溫柔,但透出一股無比堅定的力量。“仁廣,這是我和婆婆一起去萬佛寺為你求來的平安符,你好生將它帶上。保你平安歸來。”芷蘭從懷中取出那平安符,極其鄭重地交給她的丈夫。仁廣接過那平安符,看着他的妻子,堅定地點點頭,又恢復了他素日里那堅毅的神情。

  翌日一早,身着鎧甲的楊家父子施施然走出楊府。楊老爺身着一猩紅披風,外加一身金絲鎧甲。一桿紅纓花翎槍別於身後,可謂廉頗雖老,雄姿猶存。楊仁廣身着一雪白披風,外加一身銀絲鎧甲。亦將一桿紅纓花翎槍別於身後,少年將軍的颯爽英姿呼之欲出。他們的神情都是堅毅的。楊叔為他們牽來坐騎,他們一一翻身上馬,仁廣不禁回頭望了望芷蘭,有些依依不捨。芷蘭的眼淚一直含在眼眶,但看着公婆俱一臉堅毅,便忍住了淚水。“我們走!”楊老爺見兒子有點小兒女之態,厲聲喊道。只見他們馬鞭一揚,絕塵而去。前路如何,難以估量。

  楊家父子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往西南。楊老爺一路狂奔,不禁想起了岳鵬舉的《滿江紅》,心中更是充滿了一股不可名狀的熱血之情。楊仁廣一路緊跟,他面帶堅毅。心想着他懷中的那平安符與嬌妻那溫柔但卻堅毅的眼神,他頓覺心安。

  西南。雖已是春天,但這裡哪還有一絲春天的景象!風吹衰草,遍地凄涼。未到治府,只見難民把那門口圍得水泄不通,楊家父子不得不下馬前行。“鄉親們,王師來了。”為首的一位年輕人喊道,聽得這聲呼喊,難民們紛紛轉過頭來。見到一身戎裝的楊家父子,開始歡呼起來。不多時,便將他們團團圍住。楊老爺看着難民們無比期盼的眼神,不禁心中一酸。楊仁廣看着這些難民,心中燃起一團憤怒之火,他頓時覺得當朝皇帝竟如此昏庸,迷於享樂,而丟下自己的子民不管不問。他發誓,就算自己戰死沙場也要保護這些難民。

  夜晚再次來臨,楊仁廣忽地衝進楊老爺的廂房。楊老爺正在夜讀縣誌,見兒子如此激動,不由得奇怪。“廣兒,怎麼了?”楊老爺捋須道。“爹爹,孩兒心中一種有種憤怒難以平息。孩兒在此不吐不快。”他那年輕的臉上,難掩那義憤之情,“爹爹,這些難民一直受金人欺凌,他們亦是我大宋子民,聖上怎能對他們不管不問?孩兒實感憤怒!”此時,他的手已緊握成拳頭。“廣兒,爹在你這般年紀之時亦是這般血氣方剛。但你知道,當今聖上已被奸臣小人所蒙蔽,並非那麼聖明了。你要相信爹爹,我們爺倆就算戰死沙場也要固守此地,使得這些難民不再受欺凌。”楊老爺用力拍了拍他兒子的肩膀,一臉堅定地看着他。這樣的話語,不愧出於真漢子之口!

  金人自從上次進攻以來已獲得南宋的供奉,便暫且不再進攻西南。楊老爺抓住時機,藉此機會儲養新兵。他從難民中挑出那些年輕力壯的組成新兵,並讓楊仁廣作為都統,將他們訓練成一支富有戰鬥力的隊伍。接着他又鼓勵婦女進行勞動生產,並組織未婚男女進行婚配。逐漸地,戰後的西南大地上有了一絲微弱的生機。至此半年,西南平安無事。

  但遠在北方的金人獲知了西南的恢復生產生活的訊息,便對楊家父子懷恨在心,揚言要再次血洗西南,並聲稱要取得楊家父子的項上人頭。他們的督軍統帥阿木圖更是為此大為震怒,宣稱要踏平西南。

  六個月後,正值農忙季節,駐紮在西南的楊家父子正準備讓青壯年的漢子去收割糧食。剛下達收糧的命令便聽得探子來報,說金人又將對西南採取大行動。楊老爺捋須道,“金人趁我農忙時節前來騷擾,定是想置我軍於混亂境地,我等休要怕他。讓他放馬過來。”楊仁廣展顏道,“爹爹,我等正好殺他個片甲不留!讓他嘗嘗我虎威槍的厲害!”楊老爺看到他那年輕氣盛的兒子,默默地在心中讚許,又不由得有點擔心。

  果不其然,不出十天,阿木圖果率大軍來犯西南。全城上下已做好準備,一致抗敵。父親鼓勵兒子,妻子鼓勵丈夫,兄長鼓勵弟弟。全城士氣高昂。傾時,阿木圖策馬奔來。叫嚷道,“楊家父子,出來受死!如果出城投降,本大帥可以饒全城人不死,敢不敢出來!本帥可是金國最厲害的將領,怎麼?怕了嗎?出來受死呀!哈哈哈……”他越說越得意,不禁狂笑起來。城下的士兵請戰聲不絕於耳,而立於城牆之上的楊老爺卻穩若泰山。楊老爺不禁嘆道,“這廝想用激將法激我們出戰,我等不能中計。”“爹爹,讓我出城去會會他!我委實咽不下這口氣!”楊仁廣緊攥銀槍道,“爹爹,毋須再忍,孩兒去也!”說罷,便飛身上馬,奔出了城門。楊老爺看着他那莽撞衝動的兒子,不禁嘆了口氣。雖然楊仁廣素來沉穩,但忍無可忍之後便會變得魯莽衝動。作為父親的楊老爺,深知兒子這一致命的弱點。

  “喲呵,來了個黃毛小子!”老奸巨猾的阿木圖顯然沒把初出茅廬的楊仁廣放在眼裡。“呔!你這蠻人,好大的口氣!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轉眼間,一聲白衣戰袍的楊仁廣已行至跟前。“你這乳臭未乾的臭小子,也敢來跟我阿木圖大帥交手?小娃娃,你太嫩了。大爺我不忍與你交手怕傷了你,呵呵。”阿木圖不禁乾笑道,那笑聲中充滿了譏笑與不屑。“我嫩不嫩等你看過我的槍法你自然就明了了!蠻人,看招!”楊仁廣劍眉一挺,一招“龍鳳刺”已向阿木圖襲來。阿木圖躲閃不及,轉瞬間已被刺傷右臂,斑斑血漬已濺於披風之上。阿木圖只覺右臂一麻,忙顧看,只見這位少年手中的銀槍尖上已沾有些許鮮血,不禁大呼一聲,險些墜於馬下。“好好好,楊家小子,算你有能耐,本帥實在佩服。”阿木圖假笑道,但也出手不慢,挑起一槍直向楊仁廣胸膛襲來。“少廢話,拿命來!”楊仁廣策馬橫擋一槍。只聽得“嗆”的一聲響,雙槍相交,頓作龍吟響。只見楊仁廣一襲白衣,一桿銀槍盤旋於阿木圖身邊。身法之快讓阿木圖不禁眼暈目眩,竟一時難辨他在何處;銀槍襲來,亦不知何招是實。幾十回合下來,讓久經沙場的阿木圖竟無從下手。楊仁廣不禁朗聲笑道,“阿木圖老賊,你可知本帥的厲害否?”阿木圖氣急敗壞,不禁失聲罵道,“楊家小子,休耍陰招!本大帥明日再來叫陣,告辭!”說罷竟絕塵而去。楊仁廣見他無再犯之意,便就此收勢,策馬回城。

  回至城內,難民不禁為這位少年將領的睿智與勇敢而歡呼。楊老爺看著兒子那開心的神情眼神儘是讚許之色。“廣兒,你隨我來。”楊老爺背負着雙手,施施然向楊仁廣走來。“是,爹爹。”他並沒有被這勝利沖昏頭腦,立即回身,跟着父親進了治府。此時的人們,仍在歡呼雀躍。

  “廣兒,今天的事做得漂亮。爹爹很欣慰,也很開心。爹爹這十幾年的教導沒有白費。”楊老爺替他兒子寬去披風,面帶讚許,說道。“孩兒不敢自誇,一切全仗爹爹的身傳言教。”楊仁廣雖面帶喜悅,但絲毫沒有驕矜神色。“廣兒,今天雖勝,但仍不可掉以輕心,那阿木圖陰險狡詐,切不可輕敵啊。”楊老爺不禁捋須,沉吟道。“是,孩兒明白,請爹爹放心。孩兒定將那阿木圖斬於馬下。”楊仁廣一臉堅毅,朗聲應道。

  話說那阿木圖戰敗回營,心中不快。又被一乳臭小兒刺傷右臂,愈加氣急敗壞。“氣煞我也!”他不禁以手捶桌,使得他右臂的槍傷又迸發,再次血流不止。“大帥,你的傷……”正在替他包紮傷口的副將曼多不禁失聲道。“嗯……”阿木圖忽覺疼痛難忍,悶哼一聲。“大帥,小人自有一計,足以挫敗楊家父子。”曼多道,並抬頭看着阿木圖。“有何良計?曼副將不妨說來。”阿木圖正愁無計挫敗楊家父子,聽到此話不禁眼前一亮。“小人覺得,那楊仁廣雖素來沉穩,但並未十分沉穩。不如將他引至無人懸崖,可派弓箭手在此事先埋伏,見其到來便可用箭射殺之。此乃絕妙之計。”曼多說道,不禁臉露冷凝之笑。“哈哈,曼副將,妙計妙計。”阿木圖不禁冷笑道,他的眼神里充滿了陰鷙與狠毒。左手緊握的茶盞不禁破碎,一陣狂笑從營帳里傳出,讓聽見的人不禁心中一凜,脊背發冷。

  第二天清晨剛用完早膳,楊老爺便接到探子來報,說阿木圖又率大軍來犯。立於身側的楊仁廣不禁輕聲笑道,“手下敗將又來滋事,爹爹,讓我去吧。讓我來收拾他。”不容得他爹爹作任何應答,他已披堅執銳,戴上頭盔,飛身上馬出城而去。“仁廣這孩子過於心急,真擔心他有個三長兩短。”楊老爺看著兒子離去的身影,不由得擔心起來。

  又見那戰場之上,阿木圖又精神抖擻,右臂槍傷似已痊癒,而眼神之中已或多或少帶有一絲陰鷙。“楊家小子,昨日老夫雖然敗於你的手下,但老夫敬重你一少年英雄。不知楊公子可否再與老夫比試一場?”阿木圖不禁輕笑道。“好!本帥就好好與你比試比試,在帶着你的項上人頭作為聖上的禮物。”楊仁廣並未覺察到阿木圖的異樣神情。這邊,阿木圖雖然面帶微笑,但左手緊緊攥着他的金槍,指節發白。想着楊仁廣中箭而亡的畫面,嘴角的笑不禁變得冷凝。“阿木圖,儘管放馬過來吧!”楊仁廣見阿木圖遲遲未動,不禁奇怪。暗忖道,“這廝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只聽得阿木圖“嘿嘿”一笑,突然調轉馬頭,奔向不遠處的森林深處。他深知楊仁廣定會策馬追來,不由得快馬加鞭。楊仁廣見狀,不禁迷惑,“惡賊,哪裡跑!”他雖然不明白即將與自己對壘的阿木圖為何臨陣突然調轉馬頭,亦快馬加鞭追於其後。

  那阿木圖聽得身後有馬蹄聲傳來,方知楊仁廣中計,不禁冷笑。思忖道,“楊家小子,今天就讓你命喪我手,本大帥讓你萬箭穿心!以消我右臂傷痛之恨!”而立於城牆之上的楊老爺見狀不覺一驚,他隱約感到不對勁,擔心他的兒子出事,忙派仁廣的書僮,亦是仁廣自小一起習武的夥伴劍平去那樹林一探究竟。

  此時,阿木圖的陰謀正拉開帷幕。他見仁廣步步緊追,扭頭跑入其中其中一個岔口,消失不見了。楊仁廣不禁暗嘆,“那廝跑到哪裡去了?”正思索間,忽覺十幾股箭矢夾雜着風聲向他襲來。他立即從馬背上一躍而起,橫槍掃去。霎時間地上落滿了被他擊落的箭矢。幾支箭矢從他背後穿透他那雪白勝霜的披風。他乘這間隙甩手脫去那披風,那上面的“楊”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悲壯的色彩。

  而就在他甩手脫去披風的間刻,已有兩股箭矢刺入他的胸膛,一股箭矢刺入了他的小腹,他強忍傷痛仍挺槍而戰。但終於體力不支,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他的銀絲鎧甲和那襯衣軟甲。他不禁口吐鮮血,欲支持不住。但他的意識不停地暗示着自己,“楊仁廣,不能倒下,不能辱沒楊家的忠烈之名!”他用盡全力,立起銀槍,努力地站起。這時,樹林里的流箭突然退去。阿木圖奸詐的笑聲從樹林中傳來,“楊家小子,我的流箭陣還挺對你的口味吧。哈哈哈……。本帥這便取你的項上人頭,作為我國太后的壽誕賀禮,哈哈哈。”楊仁廣聽罷,不禁厲聲罵道,“狗賊!比試身手竟採取這般卑鄙下流的手段!卑鄙!無恥!”忽覺胸口發悶,又不住吐血數口。“哈哈哈……楊家不愧是忠烈之後,老夫佩服,佩服。可是老夫最為嫉恨的正是你這種不識時務,盲目效忠之人,愚忠!”阿木圖已騎馬從樹林深處走出,一臉奸詐的看着他。“你……。”楊仁廣失聲罵道,胸腹之處的傷痛又刺得他無法出聲。“小娃娃,老夫先走一步,量你是條漢子,本大帥特此放你一馬,留你個全屍。哈哈哈……”阿木圖不禁狂笑,竟騎馬而去。

  此時的劍平亦快馬加鞭,奔赴路上。“少爺,你千萬不能死。你要挺住啊。”想到這裡,他又不由得加快了馬鞭。忽聽得自己的烈火一聲長嘶,發覺仁廣定定得站在那裡,身中數箭,鮮血染紅了戰袍,那場面何等地悲壯!“少爺!”他勒住馬頭,飛快下馬,快速奔至楊仁廣面前,下跪道,“少爺,劍平來遲了,請少爺恕罪!”仁廣看着他,手吃力地抬起,劍平的眼睛正對着仁廣那諒解的目光,他的眼眶濕了。他起身道,“少爺……”看到仁廣身負重傷,不禁痛哭失聲。只見仁廣看着他,慘然一笑,竟直直地仰面倒下。“少爺,你挺住啊……”他失聲道,伸手去攬住仁廣的腰,輕輕地托住他。可憐仁廣一代少年英雄,竟命喪於如此卑劣手段之下。不禁令人扼腕!

  劍平懷抱着仁廣的遺體,顫動的雙手將仁廣的眼帘輕輕闔上,不由得想起自己年少的時候與仁廣一起練武的場景,不禁心中一酸,兩行熱淚從他頰上流下,落在仁廣那戰袍之上,殷紅的血被那顆淚不斷的散開,開出了血紅的血花。他拾起仁廣掉落在地的銀槍,小心的擦拭乾凈,並將它繫於馬鞍上。看着草叢中仁廣的遺體,他輕輕地托起仁廣,“少爺,我們回家吧。”他一再哽咽,將仁廣的遺體輕輕地放在馬背之上。烈火不禁長嘶一聲,彷彿也在為仁廣哀悼。劍平輕輕地撫摸着烈火的馬鬃,悵然走出那片樹林。

  此時的楊老爺在治府中仍坐立難安,他料想仁廣可能已經出事,但是他又覺得不太可能。等待的滋味竟讓他如此煎熬。此時,副監軍王瓊跑了進來,急沖沖的說,“老爺,劍平公子回來了。”楊老爺頓時激動萬分,急忙跑出門外。

  府外,難民已經為劍平讓出一條路,人群中不禁痛哭失聲。楊老爺看着劍平那木然無神的眼神,不禁心覺不妙。只見烈火馱着仁廣的遺體慢慢走來。“廣兒,廣兒,爹爹來了。”看到自己心愛的兒子已然壯烈殉國。他不禁顫抖,看着身中數箭的兒子的遺體,忽然大叫一聲,昏厥過去。眾人忙呼“老爺”,將他扶回屋內。

  傍晚時分,楊老爺已徐徐醒來。一睜開雙眼,便掙紮起身,不顧左右的攔阻衝出門外。原先仁廣的卧房已被打掃整理一番,現設了靈堂。楊老爺顫顫巍巍地撲到仁廣的靈床前,仁廣的箭傷已經被處理乾淨,射入他體內的箭矢和他的戰袍一起,整齊的放在一旁。此時的仁廣,像是睡著了一般,靜靜地躺在那裡。劍眉仍英挺,面若秋月,仍是俊美的。只可惜臉色已過於蒼白。楊老爺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前一日仍與他把酒暢飲的兒子竟與他天人兩隔,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實,“廣兒,你怎麼忍心丟下爹爹,你這麼狠心啊。”他一向鐵漢作風,而如今,面對著兒子的遺體,他已失聲痛哭。劍平立於他的身旁,亦是心痛如刀絞。“劍平,拿筆紙來!”他朗聲喝道,已恢復了他的鐵漢之風。劍平已奉命拿來紙筆,他略一沉吟,信手寫下“以血還血”四個大字,鋪於仁廣的屍身上。他交待劍平厚葬仁廣,他的眼裡,又迸出了二十年前那樣的怒火。他決心為他兒子復仇。

  回到卧房。他輕輕地從刀劍架上的銀槍,慢慢地擦拭着。他的眼神是那樣的犀利尖銳,讓人不忍直視。又有誰知道,這正值壯年的漢子心中正懷有一股不可遏制的怒火!他發誓,定要用阿木圖的血來祭拜他兒子的英魂!

  翌日清晨,天還未亮,他便率領一隊輕騎兵來到阿木圖駐紮的營帳前不遠的樹林,悄悄地埋伏下來。這時的阿木圖並未料到楊老爺竟會有如此動作,他正因昨天不費吹灰之力殺了楊仁廣而自鳴得意,仍悠悠然地從營帳中走出。楊老爺將他最為信任的弓箭手李琨召喚上來。李琨跟着楊老爺已有十餘年了,亦是教仁廣射箭的師傅,素有“百步穿楊神射手”之稱。只見他手握連弩,瞄準阿木圖射去。那三支箭帶着輕微的風聲射向阿木圖。阿木圖顯然已發覺了這三支箭,想起身而逃,而那腳彷彿生了根般,竟動彈不得。這三股箭分別射中了他的胸膛和他的膝蓋。他兩眼突出,竟沒有發出一聲慘呼。而此刻的哨兵正值換班之際,頗為勞累。自然不會覺察到他們的阿木圖大帥已遭人暗算。此刻,楊老爺抓住機會,他的輕騎兵一鼓作氣攻入兵營。經過一番拼殺,軍營里的敵人已被消滅殆盡。楊老爺雖胸腹都挨了一刀,但他仍支持着走到阿木土的屍首旁,挑起他的銀槍。只見銀光一閃,阿木圖的首級已被他攥於手中,他滿意的笑,那笑聲在那上空不停地回蕩。

  可自從上次奇襲后,楊老爺便一病不起,些許日後竟隨他兒子而去,不禁讓人嘆息萬分。

  據說,楊老爺出殯的那一天,所有的西南難民都來送行,人們都在緬懷那抗金虎將楊家父子。

  秋天。江南楊家。花園裡秋菊怒放,有種凄涼之美。秋已至,庭院里的樹葉漸漸飄落。楊家的少夫人芷蘭已身懷六甲,不久便要臨盆。她身着寬鬆的水煙羅綢衫,此刻正倚着軟榻上縫製布老虎。她縫綉幾針,便停下來歇息一會。摸摸她的肚子,眼神里充盈着溫柔與愛憐。林郎中剛為她把過脈,說她喜脈正常。她歇了口氣后,又拿起仁廣那件白衣勝雪的綢衫。她不禁想起她丈夫那一襲白衣的形象,施施然如一俊俏儒雅的書生。她的臉上不禁泛起了一絲淡紅。只可惜這件衣服的胸口處有了個洞,她不禁嘆了口氣,拿起繡花針將它補上。她是個手巧的女子,在那洞上順手補了一朵蘭花。可能是太思念丈夫了,最後一針不小心走針了,刺到了她那瑩若白玉的手指,她不禁“哎喲”了一聲,一滴血滴在那件白綢衣上,開出朵血紅的花。

  而在此時,原來在庭院里清掃落葉的楊叔跑了進來,“少夫人,老爺少爺劍平少爺回來了。”聞之此信,她不禁心中一喜,忙起身進入內屋告之婆婆。楊夫人在那佛像面前祈禱,聽見兒媳前來傳來的喜訊,忙起身出門。她們站在門口企盼着她們的丈夫如出征前那樣雄偉歸來。可是過了片刻,只見得一隊縞素向她們慢慢走來。芷蘭不禁將手內的綢巾緊緊地絞着,楊夫人也手捻佛珠,不停的撥弄着。轉眼間,那隊人馬已經停在門口,只見劍平懷抱着兩塊靈牌下馬而來,將兩塊靈牌鄭重得放在面前,躬身下跪道,“夫人,少夫人,老爺少爺回來了。”說完便泣不成聲,任楊夫人如何勸起,他依舊長跪不起。芷蘭見此忠僕,亦感動得潸然淚下。“夫人,劍平自小隨少爺學習楊家槍法,但在西南,劍平保護不當,使得老爺少爺不幸殉國。劍平自當領罰。”說完,自懷中抽出一柄短劍欲往自己的脖頸劃去,“劍平,你不要這樣,仁廣與公公的殉國並不怪你,芷蘭給你跪下了。”芷蘭艱難曲下身,欲跪下身來。“少夫人即將臨盆,劍平承受不起。劍平起來就是。”劍平見狀,方才抱着牌位徐徐站起。

  楊夫人在芷蘭的攙扶下走向靈柩,她一眼就認出來那件鎧甲和那一桿紅纓銀槍,她輕輕地撫摸着那桿銀槍。想着這二十年來與楊老爺相濡以沫的點點滴滴,她不禁流下淚來。“娘,別再難過了。”芷蘭看着自己心愛的丈夫的銀甲,忍住淚,對婆婆低聲勸道。楊叔見狀,忙命家人將靈柩抬進庭院。

  夜已深,而楊夫人的房間仍燈火如豆。楊夫人斜倚在椅上,芷蘭在她身邊陪着她。她一時無法接受同時失去丈夫與兒子的現實。此時的楊夫人,已全然不是平時那堅毅嚴厲的楊夫人。二十年前使得一桿“素女銀槍”的倪大小姐忽然軟弱了很多,與那普通婦人已無兩樣。芷蘭撫摸着她的肚子,她深知她的孩子還沒出世便沒了父親,但她還要堅強地活下去,她一定要堅強起來!劍平一直垂手而立,神情肅穆,他已被楊夫人收為義子,並把芷蘭肚子里的孩子託付給他。因為她希望芷蘭的孩子能夠將楊家槍法傳承下去。

  轉眼間已是暮秋。芷蘭仍像往常一樣在長廊散步,當她想折下一朵怒放的秋菊之時忽然之間覺得腹痛難忍。正在一旁修剪花草的劍平見狀忙命數名丫頭送芷蘭回房,一面跑去通知楊夫人。

  楊夫人急忙趕往芷蘭的房間,看着床上痛苦的兒媳,不由得心急萬分。見穩婆遲遲未到,她不顧下人阻攔親自上陣為芷蘭接生。兩個時辰后,一聲清脆的啼哭從房中傳出。楊夫人手捧着她那新生的孫兒,不由得激動得流下眼淚。“娘,我儘力了。”床上的芷蘭大汗淋漓,微聲說道。“芷蘭,你受苦了,我的好孩子,好好休息吧。我們楊家終於有后了。”看着疲憊的兒媳,楊夫人不由得心生愛憐。

  兩年後的清明,芷蘭抱着剛滿兩歲的兒子與楊夫人一道為楊老爺與仁廣掃墓。劍平一直陪着她們。他拿起三支香,向著楊老爺的墓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感謝他十五年前對他的救命之恩。他又轉向仁廣的墓,打開他帶來的上等女兒紅,灑在墓碑前,十五年前仁廣與他就如親兄弟般。每次練槍不慎受傷,都是仁廣親手替他包紮,猶若兄長般關心。他這樣做,為的是感謝他的知遇之恩。

  十五年後,仁廣與芷蘭的孩子已長成一翩翩少年。他已熟稔楊家槍法於心,心法亦熟記於心。他尊稱劍平為“義父”。劍平看着練槍場上的孩子,恍然覺得那正是十七歲時英姿颯爽的仁廣。此時的楊夫人,雖患有腳疾,但每天清晨都不忘去看她孫兒練武。看着孫兒,她轉身對兒媳說,“老天總不是給人失望的,它也會給人希望的。”而此時的芷蘭,卻已看得痴了,她彷彿又看到了仁廣。她那十七歲的兒子,簡直就是當年英姿颯爽,儒雅翩翩的仁廣。

  這孩子長大之後會不會不忘家仇國恨去精忠報國呢?答案未知,因為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終於,我們那昏庸的皇帝終於知曉了楊家父子的英勇事迹,便題了“楊門忠烈”的牌匾賜予楊家,而這對於楊家,這塊牌匾來的太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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