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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謎鬼崽嶺

手機:M版  分類:遊記隨筆  編輯:小景

  多少次與你擦肩而過,多少次與你失之交臂,本來早就可以感受你的陰鬱和寂寞的,可時至今日,在這落葉飄零、月涼露冷的深秋季節才走近你。帶着好奇,攜着歉意,鬼崽嶺,我來啦!

  不待走近,遠遠地就已感受到你的陰鬱。縹緲的青霧籠照着你,彷彿羞怯的少女裹着一層薄薄的面紗,含蓄而神秘。周遭的那幾十株高聳筆挺的古松,頂破那重重輕紗似的煙霧,直挺挺地立你的頭上,宛若你倔強的毛髮。千百年來它們用忠貞見證着你的滄桑,並試圖用它們的緘默向後來歷代想走進你心扉的人們暗示着什麼。

  慢慢地把一顆虔誠忐忑的心靠近你。我知道,我很冒昧,也很隨意,可你總是報以靜默和神秘。我不知道,我也很想知道,其實許多人都想知道你數千年來沉澱在心底的那個真實。可以推想,你似乎想用一種低調來面對這喧囂的塵世,所以你把你內心的燦爛都賦予你周邊那些很不起眼的花花草草。那一叢一叢的野蝴蝶蘭盡顯你的嫵媚,肆意張揚又詭異的彼岸花(俗稱毒獨蒜)痴心無悔地綻放着你的執扭,而那無以數計的藤本和草本植物都昏頭昏腦又枝枝蔓蔓地依傍在你的周圍,為你營造出一種陰幽、靜謐的氛圍。你身後那三座壯的土山丘,更為你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給後人增添了無限的遐想。好奇的人們從它們的土質和它們與你的方位處置構成上進行分析推測,認為這或許就是他,一個叫舜的人的陵墓。更叫人費解的是,不知從何時起,你居然收容了成千上萬不同時代的石雕鬼崽像。面對這些不同身份,不同性別,形神各異的石雕鬼崽,凝神靜氣。我分明感覺到,在你的周圍已然瀰漫著一種逼人的陰森肅殺之氣,而充斥於草木叢生間的便是一種近似於恐怖的涼意。我心中疑雲暗生,它們是幹什麼用的,是為祭奠他嗎?或是為了別的什麼?着實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在中國,聖山聖水聖脈的地方多的是,為何在這毫不起眼又偏僻的山旮旯里,數千年來斷續重複着一種相同的方式和行為來做着同一種令人費解的事?若非受事對象是一位頂級人物,怎會有如此高規格的待遇?我想如果它們真是為祭祀而來,真的,舜帝非你莫屬了。據史書上模糊的記載,黃帝曾打敗南方的蚩尤而建立華夏族,至於什麼時候在何處交戰的,因為年代高遠而無從考究。莫非?我不敢想,因為有舜。

  歲月無痕,松柏無言,你用你的神秘把自己推向神秘,或許你是因他的離去,而心扉緊閉。他,這個叫做舜的人,撇下自己的兩個愛妃——娥皇和女英,孤寂一人不以千萬里,從遙遠的北方一路跋涉而來。他疲倦了,他勞累了,他衰竭了,終於很坦然地撲倒在你的懷裡。你想,他是為他的子民而來的,他也是為你而來的;他屬於他的子民,他更屬於你。他把他的理想、追求以及哀樂苦痛一併託付了給你。就這樣,他的靈肉慢慢與你交融,並滲透到你的靈魂中去,化作輕煙薄霧、丘巒草木與你廝守永恆。你似乎就名正言順地成了他最終的歸宿。匍匐在你足下的鬼崽井,儘管歷經萬千歲月,飽受滄桑巨變,可那無數汩汩盈溢的泉眼,一如既往地流淌着一脈永不衰竭的清流,在輕重緩急中承載他的英靈和神秘向著更久遠的年代和地域延伸。

  儘管在塵世的喧囂中,還有另外兩處地方與你洶洶叫板,—處是寧遠九嶷山,一處是東安舜皇山,尤其是九嶷山。可怎麼說,誰都能辨得出鬼崽井裡泉涌的淚水總比九嶷山斑竹上的點點淚漬來得洶湧來得充沛。真的,以此而論,舜帝非你莫屬。然而,你或許看透了後來人為此過多的爭戰殺伐或沽名釣譽,你始終保持着出奇冷靜的沉默。更或許你不想給這個為其子民疲於奔命、勞累身竭的人帶來更多的驚擾。你深知懷抱中的這個人,生前已是勞累一生,死後應該要好好享受一份清靜。於是,你越發諱莫如深,不給任何人留下一點一滴關於他的信息。你想盡一切法子製造了不少撲朔迷離的假像,以此來迷惑這利慾喧天、爭名奪利的塵世。不信?那就看你足下,甚至你的皮肉里那無以數計、形神各異、不同時代的石雕鬼崽像,它們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一個表像。

  朝代相繼更替,可沒有誰真正明白你懷中到底珍藏着多少有關他的秘密。斗轉星移,時至今日,人們只能死死摳住這些來路不明,鮮明又模糊的石頭雕像,企圖從它們身上發掘出點滴蛛絲馬跡來瞎推斷你的身世和謎底。我認為你始終是含蓄而幽默的,在悠遠的歲月里,你時而不時地向人們透露一個鮮為人知的傳說。你的種種表像表明,你的初戀似乎早已交給了這個叫舜的人,至於你的身世,包括現代人爭來爭去的有關你的身價,更是一個謎中謎。從你傳遞的這些若隱若現的信息中,後人幾經周折斷續成文,終於有一個暗戀着你,卻又不敢大聲向你表白的人——司馬遷,對你向世人作了一個小小的暗示,他在他的《史記》里有言:“舜南巡狩,崩於蒼梧之野,葬於江南九疑”。如今有人據此推測,如果舜帝死於九疑山,司馬遷就會省筆:“崩於江南九疑,遂葬之”,而不會提到蒼梧,而蒼梧在今廣西東南。把一個死人從廣西東南部千里迢迢抬到湖南南部的山窩窩裡埋葬,不要說古時無法辦到,即便是交通十分便利的今天也難實現,況且若是死於蒼梧,司馬遷不會再用“之野”的措辭。再則,跟你僅一箭之遙的女書源也是否與你有某種內在的聯繫?這着實叫人想入非非。

  又據史載,東河瑤山(今天的道縣湘源溫泉風景區)是舜帝南巡和他人生旅途的最後一站。舜帝從這裡到九疑山必歷經山連着山的蒼茫曠野,把時光倒流4000年,舜帝已經是百歲高齡,老邁龍鍾,如果碰上隆冬酷暑季節,或風雨交加的天氣,死亡的危險性之大不言而喻。以此史料和推斷,似乎你真的就名正言順地成了舜帝的歸宿地。於是,你又給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在距離你東面兩三公里處的一個山洞裡,有人又發現了不少跟你這裡十分相像的石頭雕像。多事的人們給它們做了全方位的比較和鑒定,得出了兩處雕像各自的功用大相徑庭的結論。此論一出,有人頹喪,有人激動,有人疑惑,有人將信將疑甚而憤懣。我斗膽地問,鬼崽嶺你到底是什麼?舜帝究竟歸宿何處?對此沒有人敢妄下結論。就是那塊立於光緒二十九年字跡斑駁的石碑也不能向世人表白什麼,附近的居民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但對你的真實身份總得要有個科學的定位,你絕不可能是毫無意義的瞎折騰,這從你悠遠的歷史和那些鬼崽雕像就能窺見一斑。儘管現在對舜帝的歸宿地吵得沸沸揚揚,但絕不能忽視你的存在,我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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