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路上的人

　　重溫了《血色浪漫》，不得不承認又一次被鍾躍民迷惑了，就像命中注定里逃不過的劫。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一種情愫，愛上像鍾躍民那樣在路上的人……。愛情里洒脫不俗，讓人抓不住。有時候人就是犯賤，得不到的總是惦記着，在身邊的又不懂得珍惜。就像躍民對曉白的拒絕，對秦嶺的念念不忘。

　　其實後來才有些懂，對曉白的拒絕又何嘗不是一種愛呢？拒絕是一種保護，想讓她更幸福。我想曉白最初很討厭這種保護吧，總覺得這是鍾躍民不愛，自私的借口。每個人的幸福都該由自己評判，選擇，不需要任何人替自己做出選擇，即使後來時間證明自己是錯的，那我依然願意在對的時間做那件看似錯的事。可是相愛不一定適合。與跟曉白分開時，那時的曉白已經讓躍民感到害怕，沒有任何承諾的情況下，曉白儼然已將自己的一生交給了鍾躍民。而鍾躍民最害怕的就是這個吧，動不動就把自己的一生交給別人的人只會讓躍民逃得遠遠地。不是他不負責任，只是不喜歡凡是有個所謂的結果。我們總是說著，結果如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可許多時候這句話出現之前總有一個背景，不是我們對失敗者的安慰就是為自己失敗找的借口。我俗人一個，每做一件事情都會考慮結果。所有的付出都想取得回報，如果一味的付出而沒有結果也許就會放棄吧。可是很多事情的結果並不是我們能預測，能左右的。於是樂觀者編織着夢幻的綺麗，悲觀者恐懼於惶迷的凄涼。兩種生活態度無所謂好壞，他們都會做出自己的選擇，只要結果在自己的承受範圍內。當然，也有鍾躍民類型的，看似瀟洒陽光卻不是樂觀者，也不會讓自己深陷悲涼。他不會預測，不會考慮結果。生活順其自然的走着，他順其自然的過着。他要的是過程，體味人生百態。太順的生活與他是乏味，於是他會拒絕曉白爸爸提供的幫助。並不是清高，不願為五斗米折腰。那時他也想去當兵，只是天性讓他更傾於下鄉插隊。他知道當兵是早晚的事，但知青的體驗也許就這一次了。

　　他大笑着，歌唱着向陝北挺進。沒有植被的黃土地上孕育的是渾厚的文化與情感，也許只有那種滄桑感才能承載鍾躍民豐富的情感吧。在那裡他每天都有自己的窮歡樂，要飯也津津有味。但他很孤獨，於是迷上了信天游，一種內心情感的宣洩。迷上了信天游那樣的女孩，秦嶺。從此便是牽挂一生。可以說秦嶺的出現，滿足躍民當時心裡的一些標準的。她會唱動聽的信天游，讓躍民流下感動的淚水。關於音樂，總有兩幅畫面在我眼前重疊浮現。在北京的四合院里，躍民閉着眼晴講述着柴可夫斯基音樂里流淌的情感，周曉白愛上了他。在陝北的破窯洞里，秦嶺飽含深情地唱着信天游里滄桑的愛戀，鍾躍民愛上了她。這就是音樂的魔力。除了信天游，秦嶺還有讓人抓不到，摸不透的氣質。這種神秘感足以抓住一個男人的好奇心。鍾躍民不習慣做出承諾，許下的承諾就是欠下的債。但別人不想要他的承諾，甚至不稀罕，他心裡是很不舒服的。秦嶺那套愛情里自由平等的理論激起了他的好勝心，他想征服這個女人，同時也很享受這樣沒有壓力的愛。離開陝北時，鍾躍民對秦嶺許下了承諾“我會回來找你的”。之後的十幾年裡，，他對秦嶺一直念念不忘，一封封沒有回復他的信就如他那時不曾回復曉白的信。愛情里沒有對等，誰先愛了，誰愛得更深誰就輸了。可是愛情里又是對等的，曾經得到過的，終會還回去的。就像提起秦嶺時，哥兒們笑着挖苦躍民這是他的報應。十幾年的念念不忘，十幾年的尋尋覓覓，看似鍾躍民很愛很愛秦嶺了。可是我把這種愛理解為一種遺憾和對承諾的遵守。那段短暫的時光，並沒有滿足鍾躍民對秦嶺的好奇心好勝心，陝北的日子他還沒有體驗夠就要離開了。第一次對女人做出承諾，沒有回應也依然堅守。這是他對自己作為男人的定義。不會輕易許諾，許下的諾言就會實現。再見秦嶺時，他覺得當年的感覺依然在，而我覺得那是一種多年的習慣，習慣了秦嶺活在他的想象里。見面后他知道秦嶺已經是別人的女人了，他卻裝作不知道。其實他不願承認自己多年的夢要碎了，他不願承認感覺不在了，總是把想象中當年的秦嶺安置在現實中。他愛秦嶺，但很多很多時候，時間的有效性會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一直覺得忘不了的，早在瑣碎的日子裡慢慢淡去，哪怕是充滿執念的回憶，再見感覺早已不在吧，可願意承認的又有幾人？當愛一個人，想念一個人成為習慣，就把這當做洗臉喝水好了。也許平淡中慢慢也就無關緊要了。

　　沒什麼好苦惱的，應該常對自己說，習慣就習慣了，當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習慣自然而然會改變。即使不改變又有何妨，心底有一個人，也能愛另一個人。恰如，鍾躍民遇見高月，慢慢接受她，愛上她。周曉白的愛熱烈的咄咄逼人又卑微，她無法堅守到最後；秦嶺的愛自由卻退路太多，最後付出又逃走了。高月最為勇敢聰明，最為奮不顧身。她不會像曉白那樣要求鍾躍民干這干那，不會像秦嶺那樣什麼也不要求卻花別的男人的錢。鍾躍民擺地攤，她就高高興興地擺地攤；鍾躍民當老闆，她就歡欣鼓舞地做小跟班。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會與君同行。當鍾躍民想離開時，那麼就為他準備行囊。有一種愛叫放手，放手之後依然堅守。無論你離開多久，走的多遠，只要回頭，我都會在。可是世上有又幾個高月呢？行走在路上的人，路邊有綠蔭，他會席地乘涼；有玫瑰，他會駐足欣賞。但終究會遠行……前方沒有目標，只是要行走，陽關道也好，獨木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