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22_1300字

　<22> 　

　

　　昨天夜裡耗子出洞差點被貓逮着，害得我和小青緊張半天。不知是否是因為吃了學校的“營養配餐”后我們的體重突飛猛漲以至於到了腿腳不靈便的地步，還是那紀檢部的王老師和她可愛的跟班們在分娩過後剷除了一些負擔而變得機智敏捷起來。多虧半夜三更的男宿舍樓里沒人在那一時刻釋放內存，也多虧王老師即便是懷疑也不敢妄加闖入。一則怕自己勢單力薄，二則怕染上一個不潔身自好的惡名，有損了師尊。才有了我和小青在男廁所棲息地的苟且偷生，回頭她一本正經地跟我說，這兩天風水不好，回家好好歇着別打草驚蛇。

　　她說到“回家”這兩個字的時候腦子裡劃過一些念頭。即使我心知肚明那個家指的是雞犬不寧骯髒邋遢的40A宿舍，但還是忍不住會牽出些別的心思來。住校已經半個來月了，平時忙得想不過來，可是每到周六日看着那些一個個媽媽的乖乖女大包小裹坐着專車回家回到媽媽的懷裡和搖搖床上我就感到一陣酸。宿舍里變得異常空蕩，只是小青死皮賴臉不回家也不讓我回家。

　　“啷個破地方有什麼好回的。”我低頭不語。小青大抵是讀出了我　的心思，用那種表達着“你六根不凈”的思想感情的眼神掃來掃去。最後問我“你不會是想他們了吧 ？”

　　這話幾乎是個謊言。雖然每天我和他們都是用一根電話線相連並且他們每天都要很煩很嘮叨地問這問那，雖然他們不是世界上最酷最開明最能幹的家長，雖然我總是用無法原諒的理由推託他們搪塞他們，但我還是很想他們。其實，有些時候我們在做了一件事的下一秒鐘反過來看一件事，就覺得自己的行為多麼幼稚，卻還是忍不住落下淚來。

　　自從初一那次軍訓晒黑了好幾層發燒加感冒像個逃兵一樣邁進家門以後，我就總結了一個真理。“除了從你生下來起就註定要又恨又愛的兩個人以外，沒有第三個人會自在乎你的死活。”這句話被我寫到了周記里，得到了老師的評語“太極端太消極了。”在那些人眼裡我永遠都是個黑暗的小鬼，可他們卻沒有看到那句話里表達的愛意和溫暖。對於我來說，一點點就足夠點燃整個冬天。

　　但是那段溫情即已畫上了句號。畢竟那時的我已經長大，我無法再那樣單純那樣真摯地經歷疲憊的一天小學生活后推門而入，將書包甩給媽媽，臉不紅不白地心臟也不跳一下地說聲“我愛你”。不知彼時的聲音是否格外的清脆更加動聽呢。不知是否是因為現在我接受了中國傳統的保守思想，還是覺得表達太多會顯得矯情和膩人，而不齒於那句曾經那麼容易脫口的三個字呢。

　　不管是什麼東西阻擋着我，現在已經無法收回。我好想好想撕破心臟對着電話線里正在詢問有關我心理調節得如何正在核實佐安和我的“不一般關係”的媽媽說對不起我已經做不回那個你認識的芊芊，那個愛你和你愛的芊芊。

　　但是我終究還是沒說出口，相反，我毅然地撂下電話。

　　那句她正在脫口的“天冷多穿衣服好好學……”的句子被掐斷。心裡洶湧的波濤一時無法平靜，只佇立在電話前對着那個顯示的座機號碼獃獃望了許久。

　　“誰啊？讓你這麼不好過。要不要我回打過去好好幫罵她一頓？”小青正拿起話筒。

　　“是我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