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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聲琅琅

手機:M版  分類:愛情散文  編輯:pp958

  日前,因工作關係有幸參加了由市政法委牽頭,政府相關8個部門聯合開展的全市校園及周邊安全檢查,走訪了近40所中小學,感慨頗深。今非昔比,特別是每當來到曾經哺育自己成長的母校,更是別有一番思緒在心頭……

  ----題記

  那是一個苦澀而清純的年代。

  1970年7月,那個細雨蒙蒙的早晨,一輛“大解放”載着我們一家5口和全部的家當:一隻柳條包、一對木箱、一個炕桌、幾把摺疊椅、幾個包袱,幾捆劈柴,還有一袋大米(那是父親的徒弟楊叔費了很大勁“走後門”批的)開始了“五七”大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新的生活。我們家“下放”的地方是現在的盤山縣甜水農場小檯子村(那時叫生產大隊),由於是雨季,汽車到了甜水農場庄林路邊就進不去了,村裡派來兩掛馬車接我們,一挂車坐人,一挂車拉東西,車上都鋪着塑料布防水,剛才還興高采烈的兩個妹妹,沒有過足汽車癮就隨着馬車的顛簸搖晃驚恐地投入到父母的懷抱,望着荒涼的四周和那條泥濘的土路,我也茫然而不知所措……

  那一年我開始上小學3年級。我們的學校在大檯子村,附近幾個村的孩子都在這兒上學。學校離家有五六里地兒,雖然不算遠,但上學走的並非是正常的路,就是那種像魯迅說的走的人多了自然形成的小路,每到雨季還要小心地過跨一道道水溝。學校有兩個足球場那麼大,兩排磚瓦房,前面是操場,後面是一片白楊樹,四周是水溝。教室很簡單,一塊黑板,黑板上方貼着紅紙白字的毛主席語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前方是一張被稱之為講台的課桌,上面放着粉筆和黑板擦,講台下面是二十多張木質雙人課桌,每張桌大約一米多長,沒有抽屜,下面一塊橫木板用於放書包,而同學們都習慣把長長的書包帶子掛在課桌兩旁,橫木板上放課堂備用的書本,坐的是沒有靠背的雙人長條凳(我們叫馬架子凳)。

  我們班有三四十人。那時,公用的課桌和凳子常常會引起男女同學因“領土侵犯”發生糾紛,於是,“三八”停火線就應運而生了----上課時過界不說,午休時,睡桌面還是凳面也是同桌們爭論的焦點問題,窄窄的凳面上常發生摔落事件,所以桌面成了爭奪對象,實在協商不了就只好在自己的領土內趴着睡。教室里沒有暖氣,冬天,很多同學們的臉和手被凍得大紅大紫。這種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用清朗而響亮的讀書聲來驅趕寒冷。下課後,同學們就跑到操場死命地跳皮筋,踢毽子,跺腳……( 散文網: )

  那時同學們的書包幾乎是千篇一律----有的是母親自己縫製的布袋子,而大多數還是斜挎式的“軍用”書包:軍綠色、帆布、小五角星。從書包上看沒有貧富之分,只有新舊之別。道遠的同學還要帶上一個軍用水壺和一盒飯。不過,別看書包簡單,裡面裝的可是兒時的樂趣和夢想,內容可謂豐富多彩,尤其是男同學,除了髒兮兮的課本和鐵質的小文具盒,更多的是自製的玩具:灰濛濛的石頭子、雞毛毽子、彈弓、鐵絲槍等等五花八門。有時候看到自己喜歡的糖果紙,直接就從垃圾堆中將其轉移到自己的書包里,家長在清理書包的時候常常會抖出一地雞毛或者一層灰土來。

  淳樸的年代,樸素的情懷。記得我們的班主任姓鄭,也是個下放戶的女兒,20幾歲,很漂亮,教我們數學課兼音樂課。也許是同命相連,她對我們同是下放戶的孩子也特別關照,後來我由於學習成績比較好,成為班裡第一批紅小兵隊員,紅領巾是免費發給的。當我們在操場那個簡易“舞台”(實際就是土墩子)上,戴上神聖的紅領巾,舉起右手向隊旗宣誓“時刻準備着,為共產主義而奮鬥!”的那一刻,真的無比激動無尚光榮,就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彷彿真的成了國家的主人。我們的語文老師和父親的年齡差不多,非常和藹可親,只是有點啰嗦。每當離下課鈴聲還有幾分鐘的時候,他便拿起了講義,唾液四濺地講解詞句,從來不用看錶,卻能準確地計算出下課前三分鐘,然後及時在黑板上留下一道作業題。成績好的前排同學安安靜靜地聽講,後排的“落後生”卻開始急躁不安,有的故意咳嗽,有的故意掀動課桌發出響聲,有的故意舉手報告老師要上廁所……這時他仍然不緊不慢地自言自語。在離開教室時還會戀戀不捨地諄諄教誨我們:“世界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你們的,你們青年人朝氣蓬勃,就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換來的是台下一陣唏噓。

  雖然是小學校,學校也經常組織我們經常參加義務勞動,農忙時還要去幫助生產隊幹活,學校也有自己的一塊“五七實驗田”,在那裡,我學會了也體驗了育苗、插秧、拔草、收割等一系列繁重的勞作。“光榮”雖然是個口號性質的詞兒,但對那時的孩子們來說,獎狀和用紅紙剪成的大紅花,不僅是老師神聖權力的象徵,也是光榮的象徵。我們對它們的熱愛不亞於那個年代人對毛主席像章的熱愛。在那個精神生活重於物質生活的年代,大紅花和獎狀絕對能夠填滿孩子們所有的精神空間。於是,每個孩子都希望能夠得到更多的大紅花,而義務勞動幹得好、考試得高分和做好人好事是能夠得到大紅花的主要途徑。於是,放學打掃教室衛生、擦玻璃、趕走菜地里偷吃的麻雀、給五保戶老人送溫暖、撿到錢交給失主……班上的雷鋒越來越多了。這樣的好人好事通常被我們寫到小作文里,內容大致相同。直到有一天,班主任在課堂上微笑地問大家:“真的有那麼多錢可以撿到嗎?”,以後就再沒人撿到錢包了,取而代之的是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攙扶老人的故事……

  放學了,沒有太多的課餘作業,沒有額外的學習輔導班,大家蹦蹦跳跳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有時,乾脆把書包隨便扔在路邊的草地上,痛痛快快地玩個夠----大自然是我們歡樂的天地:花草、樹木、石頭、泥巴是我們的玩具;小蟲、魚兒、飛鳥、家畜是我們的朋友,河流、小溪、水塘是我們的泳池;蘆葦盪、芳草地、綠油油的稻田是我們遊盪的好去處。林子間的馬蜂窩被我們捅過,房檐上的鳥窩被我們掏過……我們在那個夢幻般美麗的畫卷里跑呀跳呀,無拘無束輕鬆快樂地成長……

  “明季有書生獨行叢莽間,聞書聲琅琅,怪曠野那得有是”( 清-紀昀《閱微草堂筆記》卷三)。我們每個人都無法回到過去,但是絕不能忘記過去。寫到這裡,我不禁想起時下在網絡上流傳的一個關於三袋米的勵志故事:說的是一個特困家庭,兒子剛上小學時,父親去世了。娘兒倆相互攙扶着,用一堆黃土輕輕送走了父親。母親沒有改嫁,含辛茹苦地拉扯著兒子。那時村裡沒通電,兒子每晚在油燈下書聲琅琅、寫寫畫畫,母親拿着針線,輕輕、細細地將母愛密密縫進兒子的衣衫……兒子終於成功地考上了清華大學,也終於知道了母親為其付出討得三袋米的故事。不是嗎?在如此艱難的歲月里,兒子琅琅的讀書聲,點燃了母親心中的希望之火,給予了母親信念的力量,也是母親最大的安慰最大的幸福所在。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秋天到了,天氣涼了,一群大雁往南飛。一會兒排成個‘一’字,一會兒排成個‘人’字……”

  “滴答,滴答,下雨啦,下雨啦。麥苗說:‘下吧,下吧,我要長大’。桃樹說:‘下吧,下吧,我要開花’……”

  “春風吹,春風吹,吹綠了柳樹,吹紅了桃花,吹來了燕子,吹醒了青蛙……”

  “小河流過我門前,小河搖頭不答應,急急忙忙去澆田……”

  歲月無聲,似水流年。每當想起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課文,就會想起童年時代那純真嘹亮的琅琅讀書聲;就會想起在課堂上因背不出課文,被老師罰站在牆角、課後趴在窗台上抄寫生詞課文那“可憐巴巴”的情景;就會想起有多少節音樂課因為風琴“壞”了而變成了數學課、又有多少節體育課因為下雨天操場“濕潤”而變成了美術課的尷尬而滑稽事兒……當然,最難以忘懷的是當年那些快樂的小夥伴們,還有那條泥濘的小路……

  2013年12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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