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柚

　　每年深秋，街上的水果便會熱鬧起來，人們除了品嘗時令的新鮮外，還在分享着豐收的喜悅。這個時候，蘋果紅，香蕉綠，芒果金，葡萄紫————還有不少叫得名叫不出名的洋水果，整齊上市，充實着我們的營養結構，難怪育兒專家提出在秋天懷孕有益的理論了。而對於我，卻有另外一種水果情愫，那就是胡柚，當大街小巷飄揚着胡柚的叫賣聲，我的心便會懷念起來，尤如它淡淡的香味。

　　認識胡柚這種水果，可以追溯到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那時在單位里辦企業，

　　為員工創收，由此結識了一個叫峰的男孩，說他是男孩，主要是他年齡小，且個子不高，但有着一雙機靈的大眼睛，他是常山人，寄住在這兒的親戚家。峰很好學，也很聰明，工作上的事情一點就通，遇到問題還會自己鑽研，很快就成了我的左右手，當上了車間的技術主管。也許是我關照的緣故，他也一直視我為大哥，臨到一次過年前，家裡突然出現了他的身影，匆匆地放下一袋東西就跑了，我拆開蛇皮袋，金黃的水果滿地亂滾，清新的香味就地流淌，第二天，我才知道這種水果叫胡柚，正宗的常山胡柚。

　　第二天我謝他的時候，他竟有些不好意思了，紅着臉說是老家自產的，家裡很多的，也很便宜，讓我嘗嘗新。而我卻如獲至寶，一者因為那個年代水果的貧乏，二者也是胡柚的純正味道。於是，胡柚簡直成了家裡過年的快樂了，除用來自己盡情享受外，還款待來往的親戚，到現在，我還擁有着這樣一段悠長的記憶：金色的胡柚，甘甜多汁的口感，尤其是沁人心脾的清香，會在空氣中流連好久，連剝過皮的手指，也是帶着清香進入夢鄉的。

　　以後的好幾年裡，我和峰是在兄弟般的關係中共事的，只是更多了一份默契，往往一句話，一個玩笑，一個動作，甚至一個眼神，就知道對方想做什麼。他還是那樣刻苦好學，當他的技術主管，每年胡柚成熟的時候，他總會扛一袋到我家；我還是那般器重他，還像以前一樣享受着胡柚的快樂和清香。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調動命令，直到一個多月後的夜晚，峰來到我家裡，憂鬱地說要離開，回家去種胡柚了。

　　峰走了，從此杳無音信，不知他胡柚種得怎樣了。當每年深秋胡柚鋪天蓋地走來的時候，胡柚價格便宜得令人窒息的時候，我竟分辨不出哪一隻是峰種的。我只是悄悄地背上一袋回家，放在客廳里，聞着它清新熟悉的香味，我總會看到峰，看到我們質樸無華、平淡純真的朋友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