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散文 > 親情友情散文 > 大 紅 花

大 紅 花

手機:M版  分類:親情友情散文  編輯:pp958

  “戴花要戴大紅花,騎馬要騎千里馬”,“胸戴大紅花,喜報寄回家”,在建國初期新的建設年代,“大紅花”可說是很光彩的象徵。有一點叫人不解的是,在我們南閘鄉土民歌中有種曲調“大紅花”,倒沒有那麼歡慶和光彩,卻表現出一種悲哀,聽去悲悲切切、哭哭啼啼。不知道它怎麼會也叫“大紅花”的。

  民歌進淮劇后,這“大紅花”曲調被悄悄的改名為“淮悲調”,或者叫“新淮淮”,但那《淮劇常用曲調》小書中還是叫“大紅花”。在那轟轟烈烈的年代,每個生產大隊都遍地開花搞文藝宣傳隊,還跟劇團學排大戲。我們民歌之鄉能演唱淮劇的人才多,於是一家與一家競爭,都排起了多幕劇。主要是“樣板戲”,還有《江姐》《紅嫂》等紅色題材的劇本,這些劇目都有悲苦的情節和場面,都安排有苦情唱段,鄉土演員於是都很輕車熟路地調度起“大紅花”。

  這“大紅花”曲調特點是低沉、悠慢、纏綿,音樂元素中有很大成分是悲苦音韻。記得《紅燈記》中李奶奶“痛說革命家史”那大段就是用“大紅花”唱的,很動情感人,村裡老頭老太是百看不厭,也許是他們曾也有痛苦經歷,經常聽着聽着就潸然淚下,淚流滿面。有位老太誇不絕口說:“還是‘大紅花’拿得住人”。

  提起“大紅花”這鄉土民歌曲調應該有了久遠歷史,這曲調最適宜演唱那些話本唱詞。記得小時候,母親拿手就是唱這“大紅花”。每到夏天夜晚,在打穀場上全庄人都聚到一起納涼,大家都請我母親唱大段的“大紅花”。母親在年輕時喜歡學那有繡像插圖的小唱本,像“李翠蓮游地府”、“趙五娘上京”、“孟姜女尋夫”等,都是苦情戲文。母親總能熟記它,一個長段得唱半個小時。這“大紅花”曲調悠慢,裡面多帶點徐緩的板眼,沒有二胡伴奏照樣唱出特色。

  到苦情高潮時,母親會突然停止演唱,加進一些快板句式的道白。這樣把唱詞的字眼咬得更清楚,讓聽眾能記住重點唱詞。由於聽的次數多了,有些老頭老太都能記住關節渡口,唱出上一句,他們也能小聲地哼出下一句。“大紅花”之所以讓父老鄉親百聽不厭,正是迎合父老鄉親昨天夜半悲歌的痛苦回憶,深有感觸地越聽越有滋味。

  這種“大紅花”由於悲苦緩慢,舊年代在我們鄉村還有另一種流行渠道。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家裡上輩人歸天了,她們不會悲苦地哭喪。就演唱“大紅花”曲調,數長道短地把已故亡人在世的恩德編成唱詞,唱着唱着也會掉下眼淚,以表示自己的孝心。那些會哭喪婆娘們的哭腔也有很大程度是“大紅花”旋律韻味。其實我小時候最不願意聽這拖泥帶水的哭腔,聽到有人唱這些苦唱,我們都跑得遠遠的。

  自從我迷上鄉土民歌以後,對“大紅花”產生了興趣,總想對它刨根問底研究一番。我首先想到的是“大紅花”最起碼要流行百年以上。因為到紅歌時期,不會再把這悲苦曲調命名為“大紅花”,從情感色彩上講,大紅花畢竟是陽光的代名詞。“大紅花”的出現應該比紅色革命早得多。

  針對這個問題,我曾請教一些年邁的老民歌手,她們也多是糊塗觀念,都說不熟悉不知道。而民歌王邵開山老頭他說了幾句,我倒認為有一點道理。他說現在人都把“紅”字捧得多高的,他說這個“紅”在歷朝歷代其實並不是一句好話,舊日坐月子的女人都叫“紅”人。一般人家是不讓做月子的紅人進門的,說紅人進門必定晦氣。以前“紅”的字眼是人們討厭的,主要是因為血是“紅”的,誰家又願意出現血光之災呢。說這種“紅花”是過去人頭落地血噴出來的慘樣,是人們最忌諱的,被他這一解釋還真有點叫人駭人聽聞,令人毛骨悚然。還說對文采不正用的叫“紅筆師爺”,把拉皮條的叫“紅娘”。哈哈,在邵老爹眼裡這個“紅”居然是這麼可怕。我同他開玩笑,你說這話在文革就要被抓起來了,他說那時候我敢說嗎?要抓還是先抓你站長,是你叫我說的,那都是趣話了。

  我在想,這家鄉的“大紅花”悲苦曲調同“大紅花“的本意也許就沒有關係,在命名時是創意者故意找來這個忌諱名詞來低檔的。其實有些名詞本來就沒有褒貶色彩,多是一種人為地夾套。有些名詞兒也會被誤導引向偏見,那是一種形而上學的觀念和意識所導致。所以我們不能把所有的中性事物和現象都強加政治觀念去定義,還是提倡一點原生態原本意境為好。往往一個時代會有一種局限,目前那種大“紅”大紫時代已經大幅度降溫,眼下提倡“綠色銀行”、“綠色食品”、“綠色家園”。家鄉“大紅花”也跟着淡去了,很少有人再唱“大紅花”。因為大家都在陽光下幸福生活,富裕生活樂小康,何苦再悲悲切切幹什麼?

  賜教處:江蘇淮安市楚州區南閘鎮文聯

您正在瀏覽: 大 紅 花
網友評論
大 紅 花 暫無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