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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游張谷英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pp958

  外甥圓鎖之宴,與母親及一幫娘家親戚前去同慶,帶着小兒轉乘幾趟汽車,終於在天幕即將拉上之前,趕到了岳陽縣饒村,一個極其偏遠卻相當美麗的小村。

  許是舟車勞頓,姨母與表姐大呼辛苦,甚為抱怨。而我可能是因為年輕,又因為從小生長在四周環繞的水洞庭洞,接觸的都是一望無際的平原耕地,初看那滿山蒼翠,置身於這青山綠水,享受着帶有濕意的潤潤的空氣。只覺得滿心歡喜,毫無疲累之感。

  來不及在家裡喝杯涼茶,放下行囊就欲奔向那巍巍雄山。被母親一把拉住:"這麼大人啦,還那麼貪玩。大家都等着開飯呢。"於是硬生生地剎住了往外的腳步,訥訥地站在原地。但很快的,就變得更加高興起來,因為姐姐應承我明日一道同去張谷英——-那個有着聞名古今並享有天下第一村美譽的古建築群村莊。

  張谷英,其實我在十多年前有去過一次,那時正值年少輕狂,不太懂得那破破舊舊的房屋有何特別之處,即使是歡喜百步三橋的別緻,也僅止於一時地興趣,過後也便記憶無存。再至後來,見慣了城市的燈紅酒綠,厭惡了公園的假山假水,這才想念起張谷英的樸實無華及古色古香來。人之劣性,在於得不到的便嚮往,失去的便追憶,我亦未能免俗。因為在外飄泊,不能置身清凈,幽靜的張谷英山莊也便成了我魂牽夢縈之地。如今有幸再次一游,自然讓我格外雀躍。

  一夜無話,只盼東方太陽早點升起,終於在早上七點,迎來了接我們前去的汽車。其實我更願意徒步前往,途中如遇山花異草,就可意外收穫啦。只可惜與之同往的有上至六旬的老爸,下至三歲的小兒,自是不勝腳力,也就做罷!地勢相當阧峭,司機因自小在山中長大,車倒開得平穩而快速,即便是這樣,我們的心仍然隨着峰迴路轉而忽上忽下,緊張而刺激。等到達目的地時,已是臉色蒼白。

  年輕就是年輕,略做休息,就已感覺舒服不少。而矗立在我眼前的刻有張谷英名字的牌坊,更是讓我最後一絲不適也變得無影無蹤。時隔十年有餘,記憶中的鄉村小鎮已起了相當大的變化,原本安靜而沉默的村莊如今也變得熱鬧非凡,牌坊西邊的廣場還特別修建了停車場,不時有旅遊團隊從車上湧進村莊。身旁更是不乏招手叫賣的街頭小販,在講究經濟效益的今天,我們的政府官員已懂得了用更特別的方法宣傳自己的家鄉,而心情浮躁的芸芸眾生拚命尋找世外桃源之舉,更是讓他們覺得有道理去將古鎮向世人展示。只可惜這座歷史悠久的小城,就如同一個經歷過重重世事的老人,披上新嫁娘的紅頭蓋,把原本端莊鄭重,百轉千折的氣質變得不倫不類,不由讓人啼笑皆非。

  但小鎮本身是美麗且傳奇的。當年這位朱元璋手下的指揮使精通風水,選中這塊“人丁興旺”之地,首創大屋“當大門”一幢,到清乾隆年間,張谷英第十六代世孫張雲浦在四五十年內建屋三幢,房屋百餘間;張氏後人在“上新屋”開基創業,先後百餘年間建成長沙段、聚龍灣、鋪門口、西頭門、何公段、東頭岸等共12個門頭。共有大小房屋1732間,佔地五萬多平方米。張公一門自明洪武年間至今六百多年來,雖無名卿顯宦、巨賈首富,卻也人丁興旺、久盛不衰,至今已傳至二十六代崇字輩,現散居各地7千多人,仍聚居於大屋中2600餘人。

  我們順着廣場穿過弄堂,往門外走的話,就可看到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那如白玉般無暇的鵝卵石就隨意而又和諧地鋪在溪底,活潑而可愛,讓我有種脫鞋下水嬉戲的衝動。誰家白鵝在溪中悠閑的游泳,對我們這群不速之客不睬不理,神情倨傲而神氣,惹得小兒非要跑去捕捉。別緻可愛的百步三橋就架在這小溪上啦。其實小溪並不寬,橋也只是由幾塊稍大一點的青石橫在小溪之間。但這些形狀各異的石橋,與傍溪的一條長廊和縱橫交錯的青石板路銜接起來,如玉帶般迂迴曲折橫穿全村,就顯得格外幽靜而有趣啦。我不得不說那長廊,寬六七尺見方,以木為柱,臨溪邊設有供休息的可坐可倚的橫欄,坐在窄窄簡陋的橫欄上,看溪邊桃花怒放,溪水淙淙、遠方阡陌相間,重嶺疊障,實在是愜意極了。以至於今天的我想起,仍舊神往。

  走過小溪上的青石橋,便是“當大門”大屋。跨過高近半米的門楣,就到了“當大門”的正堂,裡頭供奉着張谷英公的雕像,這也是張家的祖先堂,逢年過節或春秋兩季,都在此舉行祭祀儀式,紀念先祖。在大屋內有一口天井,地面四周和底以長條花崗岩和青磚砌成,形成一個凹進,以起到雨天接雨水和排放生活廢水的功用。象這樣子的開井在我隨後參觀的其他大屋子裡,隨處可見。天井的左右對稱着兩側房屋,居住着張公的子孫。正是早飯時分,張氏族人們擺開八仙桌在堂屋裡用餐,見我們進去絲毫不受影響。這麼久來,他們已習慣與這張家大屋成為一體,成為遊客們眼中的景色。

  穿過當大門百拜過張公,依次參觀這五萬平方的屋脊連屋脊延綿銜接成一個整體的大屋,來到了議事廳。相傳這是張公接人待客之地,跨過門楣,有一條長長的走道,到了這裡文官下轎武官下馬。我試着走在這條道上,想象着與張公迎來送往,只覺有趣得緊。可惜,大堂里擺了一張頗為現代化的宴桌,半徑竟達十來米,雖然氣派,卻不倫不類。當我得知這竟是上次省委來人考察時設宴專程置辦時,心裡更不是滋味。想當初張公看透了官場的黑暗,厭倦了宦海生涯,因而想隱居渡過餘生,如今在他大堂卻有此腐敗之物,不知他地下有知,該做如何感想。

  我只覺氣悶,轉身穿過弄堂出了祠堂,到了門庭之外的的走廊,卻有一男子在那裡兜售從市場進貨的廉價玩具,有人與他討價還價。遠處又傳來汽笛聲,又是有一批遊客帶動着相機來到古宅。張公隱居有如陶淵明式地洒脫自在,到了他的後代,卻一心一意招峰引蝶。年復一年,這世外桃源是否還能夠有他的清幽,這古宅又將擺進哪些奇形怪物?

  我不再設想,獨自一人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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