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得得9

  再次來到兒時的那座山,卻不見兒時那些人;再次見到兒時那些人,卻不識他們的模樣:時間在變幻。——題記

  原本通往山上的路有幾條,多年未見,一條被衝垮了。誰叫他們挖土建房?把綠色也挖去了。山上光禿的土坡,讓我想起頭髮稀少的老人。遠望山腰豎起的幾幢別墅,顯得特別突兀。連泉水也被封起來,供私人享用,再沒有一群人洗衣、打水的場景。

  就算變化了許多,蕨菜應該不會變吧。果然,它們還生長在路旁,不仔細看很難發現。雖然沒長大,有的卻已生了葉,紫紅色的莖老化得不能吃。怪事!從前可不是這樣的。慢慢走着,來到一處以前山芽菜茂盛之地,也沒多大收穫,可能是被其他人拔去了。那些不能吃的品種卻獨霸一方,聚成一團團毛球。

  爬到半山腰,走向供人歇腳的亭子,石桌不知是被哪個小青年砸爛,只留下一些碎石;這裡還有很多不知名的樹,像一把把遮陽傘,撐起一片綠蔭;白色蒲公英卻不見了蹤跡。順着路走,前方有一片亂石堆,突然看見那熟悉的身影,想不到蕨菜被排擠的這貧瘠的土地。

  原本山芽菜喜歡生長在陰暗、潮濕的地方,而現在卻出現於截然相反的環境,是它嚮往陽光嗎?別的植物從不碰的不毛之地,這小東西卻有許多,真是出乎意料。一邊走,一邊采,一回頭又是一個驚喜。

  過了亂石堆,就有一段下坡,在這可以發現冰災的殘骸——電線杆的碎片。接下來便是上坡,有兩條路,我偏愛小路,因為大道被人踩多了,顯得更加荒涼。還記得從前在小路上摘覆盆子,雖然不大也不甜,卻色澤鮮艷,像一個個紅瑪瑙,能給人留步的機會。

  到山頂了!兒時特別喜歡在這盪鞦韆,所謂鞦韆,不過是一塊大麻布綁在兩棵老松樹之間,卻也是童年有趣的玩物。這樣的鞦韆還可以變成吊床,躺在上面,微風吹拂,無比愜意。時常見幾個老人拿着板凳來山頂乘涼,或是閑談,一坐就是半天。

  可如今,鞦韆不見,松樹也被冰雪壓倒三棵,四周不見一人,只有我獨自倚着樹榦,感受那陣陣冷風。

  2008年大雪降臨時,我曾來過;各種植物掛着冰條,彷彿能像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有幾處的樹倒了,形成一扇扇拱門;還有的矮灌木,一串串果實沒來得及落下,被凍成冰珠;路邊毛草居多,此時硬邦邦的。草叢中豎起一些山茶樹,葉子上粘着和它一樣形狀的冰塊。我與夥伴們就把茅草當劍,葉片當鏢,互相打鬥,冰花四濺。

  在山頂待了一會兒,微微打了個寒顫,趕忙把衣服披好,擇另一條路下山。此道多崎嶇,人少走,兩旁植被繁茂。我往裡探了探,又是一片新天地:一條蜿蜒的小道不知通向哪,幾株小松樹點綴在其中,碰一下那黃燦燦的花絮,花粉洋洋洒洒的像煙霧。我被它嗆住了,不禁低下頭來,竟在荊刺里發現幾根青色、無毛、粗長的蕨菜,於是鑽進叢中,費了好大勁才取得。與之前的一對比,有天壤之別。我詫異,難道它們不是一個品種的?正在我糾結時,大拇指不經意往細蕨菜身上一抹,紫紅色的毛褪去,露出青色表皮,只不過沒那麼蔥翠。原來是一家子,不打不相識。繼續搜尋,發現越深處的山芽菜越長越粗,不知是什麼原因。我想:要是我,也會像它們一樣,找個幽靜、無人打擾的地方。

  我在灌木中穿梭,竟又回到了原處,抬頭看看天色:太陽已經露出頭。時候不早了,蕨菜也夠吃一頓,還是回家吧!繼續下山,隨處可見的斷磚爛瓦,枯枝爛葉,讓我心痛。來到山腳,原來充滿生機的地方,此時已被挖平,只有中央存着一棵枯樹。這讓我想起一幅畫;裸露的河床中,有一條死魚,張着嘴,瞪着眼,一段枯枝從腦里生出。背景是土黃色,感到凄慘無比。可畫里的場景不就是現在的慘景嗎?

  一輛載滿礫石的貨車從我身旁掠過,沙塵伴着轟隆隆的聲音滾滾而來,隨後便是一陣叫罵聲:“小子!不要命啦!”我無心去理睬,只嘆息:不知再過幾年,這座山會變成什麼樣?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去看,怕不能面對以後的他,怕觸及的一顆易碎的心,怕破壞掉我最美好的回憶。

  “那座山,終會像那花一樣,像那雪一樣,凋零在腦海中,變成靈魂的暗傷!”一個聲音隨着塵土在空中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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