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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 老 六 傳 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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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才村人村事系列散文之七

  胡老六傳奇

  生於1960年的胡老六比我大三歲,是村裡十幾個60后出生人的孩子王。老六是在家裡的排行,他父母一共生育有九個子女,成活的僅四個。胡老六前面據說有三個姐姐兩個哥哥,但存活的只有一個比他大十歲的哥哥。由於生活的極度貧困,胡老六和那個年代的孩子一樣,自生自滅,自我發展,一切順其自然。這便練就了他天生的膽大妄為和巧舌如簧。童年時他帶着一幫孩子上山打鳥,下河摸魚,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無所不能,無惡不作,鬧得村子里絲毫不得安寧。

  夏天裡,一幫男孩子跟着他扯豬草,去到大山深處的另一村子。日頭毒辣辣的掛在天空,七八個小孩便在竹林里玩彈“油珠子”,打“豆腐乾”遊戲。所謂“油珠子”即皂角的內核,十分光滑圓潤,和玻璃球一般大小,敲開殼后是厚厚的肉,可榨植物油亦可做種子,可入葯,不能吃;“豆腐乾”則是用廢書報折成的方塊。玩累了,倒頭便睡去。直到夕陽西下,方才想起豬草背簍空空如也。眾人慌了手腳,趕緊去到田邊地頭扯一些過路黃、面根藤以至桑葉塞到背簍里。胡老六則叫大家不急不急,保證大家又玩得高興回家又能交差。

  夜幕降臨,山村炊煙陣陣升起,村民皆回屋忙着家務,胡老六讓大夥四下散開,他則背上大背簍,潛入一塊紅苕地,不多功夫,便將滿滿一背簍苕藤放在了山坡上。一聲清脆的口哨,大家迅速向他靠攏。胡老六將紅苕藤分給大家,把一個個小背簍裝滿。看着大夥都有了收穫,胡老六問:“你們的豬喜不喜歡吃西瓜皮?”眾人皆答:喜歡!

  於是,胡老六騰空了大背簍,安排兩個稍大的孩子空着兩手去和瓜田裡守瓜的老頭“擺龍門陣”,自已又潛入西瓜地里。哨音傳來,大夥心跳得“咚咚”響,胡老六給每個人背簍里塞上一隻西瓜,這才披着星月,唱着歌兒,趕回村裡。( : )

  胡老六的口頭禪是:跟着六哥,有吃有喝。但大人們卻極力阻止這樣的行為,時常說:少小偷針,長大偷牛。記得一次我背回去半背簍花生,把母親嚇得臉色大變,說:天,要是被抓住了會打斷你的狗腿。胡老六卻自有高論。其一便是外村的,不拿白不拿;其二則是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還有一個原則,就是不拿本村的和私人的。僅管如此,村裡人對他仍無好感,一是怕他成為十惡不赦的壞人,二是怕他帶壞了孩子。

  好不容易熬到胡老六進了學校,大人們都說,這下給這頭野牛套上了籠子。但胡老六哪是讀書的料?他在班級里仍是惡習不改,期期考試趕鴨子不說,班裡不是掉書本便是掉鋼筆,時常把老師氣得哭,好歹讀到三年級便再沒有老師敢收留他了。

  而此時,比胡老六小的孩子們都紛紛上學讀書了。沒了孩子的“孩子王”像失去了部隊的將軍,成了光桿司令。他跟着女人們出工,也老實了一陣子。但他的嘴卻練得比女人更能說了。十四五歲光景,他再也耐不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產隊勞動了,他不顧“割資本主義尾巴”,開始背着一隻背簍,提着一桿稱去“趕場”。靠一背簍煮花生起家,時而縣城,時而方圓五十里的各鄉場。見什麼買什麼,買什麼賣什麼。他竟能在同一個鄉場上從上場口買東西在下場口以同樣的價格賣,甚至以更低的價格賣也能賺錢。問其奧秘,他說:去問你們學校老師。

  有了錢的胡老六第一個在村裡穿上“的確良”襯衣,第一個騎上自行車。隨着年齡的增長和見識的遠大,認識的人越來越多,他的生意也越做越遠,越做越大。他竟能不買火車票上成都下重慶,見什麼販什麼。縣城運輸公司的駕駛員他大多認識,稱兄道弟。這給他的生意帶來了很大的幫助,也為鄉里做了不少好事。有一年小春下種時,碳氨、磷肥特別緊俏,為買肥料,供銷社化肥門市幾次打架。隊長找到胡老六,讓他給隊上搞兩車化肥。他二話不說,騎上自行車在迎仙橋去了,當天便為隊里搞回來兩車化肥,把隊長樂得殺雞買肉,好酒好菜招待駕駛員和胡老六。村裡人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問他是怎樣搞到兩車化肥的,胡老六不答,笑着指指電杆上的麻雀反問:這麻雀是怎麼死的?

  原來胡老六在資資公路迎仙橋邊等着,見到拉化肥的熟悉年輕駕駛員便上前攔下,其一,聲稱我們生產隊有兩車花生要運往成都銷售,跑長途利潤豐厚,駕駛員都樂意;其二,聲稱隊里有兩個高中剛畢業的美女,要找隊象,而且特別喜歡跑車的駕駛員。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鼓噪下,駕駛員便動了心,不顧山路泥濘,將化肥拉進了咱們隊,反正運費和化肥款一分不少,還有好吃好喝好拿。待吃好喝足,雞公、花生等物品送給駕駛員后,駕駛員問:拉到成都的花生什麼時候裝車?胡老六嘿嘿一笑說:花生還沒挖出來,要麼在這裡等兩天,要麼過兩天再來。問到美女時,胡老六竟指指養豬場說:你們自己去選。氣得兩個駕駛員罵罵咧咧,胡老六便一人塞上一條翡翠香煙,說:這是我私人送的哈。兩位駕駛員開着車悻悻離開了。

  改革開放后,胡老六如魚得水搞起了長途販運。將方圓百十里的玉米、小麥、高粱等農產品運往各地銷售,不但賺到了真金白銀,竟然在某一天帶回了一位榮昌姑娘,喜得父母嘴巴笑成了豌豆角。

  1984年的夏天,我巳成為區文化站的放映員,而我的岳父則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領導。突然一天胡老六找到我,要拉我一起做生意。原來,區糧站有幾百噸高粱要出售,胡老六在瀘縣找到了一家酒廠願買,廠里採購員也來看了貨驗了貨,價錢也談好了。但酒廠堅持貨到付款,糧站堅持款到發貨。胡去六墊不出巨款,便拉我入伙,其目的是讓我岳父出面從糧站賒貨。事情很炔辦成,胡老六調集了縣城三家運輸公司數十輛車,帶上糧站的兩位財務人員,浩浩蕩蕩往瀘縣而去。交完高粱,購貨款和運費由財務人員轉賬,勞務費則付現金。是夜,胡老六和我在小旅館內算賬分錢。扣除所有開支,這一趟竟然賺到近3萬元,十圓面額的鈔票擺在床上一大堆。胡老六光着身子,在床上分錢,一邊擺堆一邊念叨:你一張,我一張;我一張,你一張。我是頭一次見過這麼多錢,竟覺得那小旅館昏暗的燈光也無比燦爛。

  改革開放三十多年,胡老六憑着他的膽識積累資本,風風雨雨,一路走來。先後辦過磚廠、化工廠、針織廠。前不久,他與筆者小聚,硬要讓我把自己的車停在一邊,無論如何要坐一次他的寶馬。

  胡老六是一部書,一部草根奮鬥史,更是中國社會發展的見證和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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