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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來釣鱈鰵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小景

  時間:2012年12月底

  地點:和美國新澤西州中部接壤的大海

  寒冷的天來了,過年的心有了。有人說天冷了,沒魚了,該收桿了。有人說這麼冷的天出去釣魚就是找罪受,為什麼不在家裡享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溫馨的冬日呢?有人說我今年的最後一桿已經甩過了,如果放着酒肉不吃不喝,再出去釣魚怕是瘋了。可是對於我們這些釣魚成癮的人,無論何時,無論何日,如果有魚釣不去才真瘋了。寒風怕它什麼,就把它當作按摩的大手,鬆鬆腦後新添的肉。冷怕它又為啥,全把它當作降溫的圍脖,降一降生活中的火,敗一敗人世間的煩。

  昨天我多年的鐵杆漁友加兄弟的老張來電了,說:“想吃鱈鰵魚(Lingfish)想的發瘋。”問我:“怎麼辦?”

  我說:“那就到新澤西州趕一趟海吧。”

  他又說:“那麼你丟下手上的事咱倆趕緊走行嗎?”

  我說:“我正在構思寫到麻省釣綠鱈的遊記,正寫的井噴,你的誘惑把我的腦子變成了木疙瘩。”

  只聽噼里啪啦,筆杆子落地聲,然後傳來了我的興奮的野吼:“那現在就走?”

  老張用話鞭趕着我:“今晚8點到我家,不見不散。”

  一想起釣鱈鰵魚,我的心裡的一眼藏着多年的蜜泉就會立刻被打開,甜蜜的回憶就像嘩啦啦流淌的蜜水沿着曲曲折折的小溪在我的腦子裡涓涓的環着。蜜水流到最後的時侯,我的心又好像被一隻大手緊緊的攥住,不停的被扯呀扭呀拉呀,並開始滴出似淚的血。沒有人想到吧,我一生中釣得的第一條鱈鰵魚是和我媽媽一起釣的,是看着媽媽眼裡閃着激動和喜悅的晶瑩釣的,是陶醉在她那喜出望外的笑鈴聲中釣的,是媽媽用她那多皺的缺力的手顫顫抖抖地搖着漁輪,我幫着拉着漁桿釣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兒子媽媽同驚同喜同樂,同心協力釣的。

  知道從山東日照海邊一家大戶人家出來的媽媽從小就喜歡大海。她2005年10月底來訪之前的那一天我徹夜未眠。我自己問自己:“做什麼才能讓媽媽發出童稚的笑呢?”想到我童年時媽媽講給我聽的那麼多發生在海邊的故事,我眼珠子轉了轉,有了,何不和媽媽一起到特拉華州的海邊釣魚呢?

  事後我自己問自己不知多少次:“作為一位漁翁,世界上還有比和媽媽一起去釣魚的事更美的嗎?”每次的回答都是兩個字:沒有!而且是斬釘截鐵的。

  我怎麼能忘記哪?那天的天空就像罩着一匹嶄新的望不到邊的淺藍色的布,平平靜靜的散着淡雅,不時地有幾片白白的畫影游過,又恰似隔壁農家的幾隻迷路的小綿羊,“咩咩咩”不時地嬉戲着。風婆子也遲遲地來了,不過心情出奇的好,給我們的就像倩女用白嫩的細手慢慢地搖着羽毛扇從臉邊劃過,有風又似無風的還飄來了花香。昔日那嚴肅的太陽公公也困去了,無意中把一束束陽光編出了五光十色的花瓣輕飄飄地撒在了我們身上。

  心裡暗暗唱着童年時媽媽在我耳邊烙下的搖籃曲,嘴裡呢喃着媽媽曾教給我的兒歌:“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我右手攙着腰已經成弓形的矮小的媽媽,左手拿着漁竿,走在去釣魚橋的小路上,心情隨在媽媽的一聲興奮的呼叫而膨脹了。她說:“終於看到大西洋了,水真藍,海真大。”

  突然,媽媽像小孩子似的緊跑了幾步,因為她看到了一群小魚在水面上起舞,連她旁邊正在釣魚的幾位漁翁都看呆了。我問:“今天的漁情好嗎?”一位白小弟搖着頭無精打采地說:“不好,半天都釣不到魚。”我看了看媽媽,心想:“你們看好吧。媽媽來了,有她在還愁釣不到魚?”

  我全身一用力,“嗖”帶餌的漁鉤和鉛墜已經破空而出了。我把漁竿交給媽媽,正準備拋第二桿。身邊的媽媽驚喜的叫了:“兒啊!魚上鉤了。兒啊!這上鉤的魚太有力了。”媽媽手裡的漁竿已經彎成了滿月。她正屏住氣,咬緊牙關搖着漁輪。不一會兩條大個頭的小黃魚(spot)在我的幫助下被她拉到橋板上。我看了看她的臉蛋,紅撲撲的像春滿時的桃花,嘴角抖出了“咯咯咯”的心語。那時節,我的心裡已經滿是醇香了。

  接着小黃魚和黑鼓魚(blackdrum)被她一條接一條地拿下,其中竟然有一條長着大腦袋和鰻魚身子的怪魚。旁邊的幾位白小弟驚叫着:“好大的鱈鰵魚啊!”媽媽看着這條大魚再一次開懷地笑了。

  一位黑大哥終於憋不住了,移到了媽媽身邊,想沾沾媽媽的靈氣。沒用,無論他如何地用心釣就是不上魚。不得不用手拍了拍腦門,嘟嘟嚕嚕地說:“下次釣魚我也帶上媽媽。”

  可眼前她老人家已經撇下了我出遠門1個多月了,想到這裡我的心裂了,肝也撕了,眼淚盈眶而出。望着夜空我發出了心聲:“媽媽,這次船釣保佑你的兒子吧!”

  在老張那輛寬大的汽車裡,我的心情又回到了釣魚前的期盼,哥兩個東扯西談的,不知不覺地漁港碼頭已經在身邊了。到了船上見空無一人,我把漁桿插在船尾的左角。老張說:“漁竿讓人拿去怎麼辦?”我說:“沒關係,反正是根舊漁竿。”我暗暗在想:“有媽媽護着我看誰敢拿?”老張學着我把他的漁竿也插在船幫上。當找到旅店的時候已經半夜12點鐘了。

  老張在床上只翻了一下身就進入夢鄉了。伴隨而來的不是雞鳴就是虎嘯要不就是龍吟,一聲緊着一聲,一波趕着一波,幾乎把所有動物的叫聲都翻唱了一遍。而我哪?輾轉不能成眠,只得苦笑着,就當聽一場免費的馬戲團音會。

  船是早晨5點開,4點不到我就大呼小叫得了。老張的耳鼓肯定比牛皮都厚,這不他歪了歪頭又睡乎乎的了。我不得不拎着他的耳朵把他從呼嚕聲中拉了起來。

  沒想到周圍的唐恩都樂(DunkinDonuts)早就開門了,進去問了問,說是專門為釣魚的開的,心裡一陣高興。哥倆喝完咖啡又添了幾塊甜圈(donuts)。

  漁船還是那麼舊,20多位經驗豐富的老漁翁早在船上了,然後是躺在坐椅上等着開船和漁場到達后船拋錨。一共在海上被搖了2個半小時,幸福的生活才開始。下漁鉤,半天沒有魚咬,我痴痴地望着水面,思緒已經飄到久遠的故鄉了,飄到舊日的那間小屋,從小和媽媽在一起的小屋。

  記得小時候和小朋友到周圍的水窪去玩水,那是一個很大的被遺棄的舊礦坑。一下午盡在水裡玩“小狗扒”了,竟忘記關照放在岸邊上的衣服。等到黃昏西邊染了彩上岸時,才驚覺我那剛穿了沒三天的新的燈芯絨夾克和褲子都不見了。只好向小朋友借了件襯衫遮住羞處,哆哆嗦嗦心驚膽戰的回家了。回到家裡媽媽就不停的責備我,說到氣處總把手高高舉起,使着狠勁打我。說也奇怪,不是沒打着我,就是手掌像蜻蜓點水似的落在了我身上。直到長大了,懂事了才知道為什麼媽媽在那一刻眼神突然變的那麼差,力氣變的那麼小。

  “砰砰砰”咬鉤的魚把我從追思中喚醒,我一陣忙活,“嘿”正是我和老張想釣的鱈鰵魚,大大的腦袋,脖子根上生着兩根長長的粗鬍子,綵帶似的身材,和媽媽上次釣的簡直一模一樣。

  自從和媽媽釣了那麼多Lingfish后我就對它上了心。說也奇怪Lingfish的相應的中文名稱幾乎無法找到,有的就根據Ling的發音稱之為林魚。另外,一家新加坡中文網稱之為鱈鰵魚。

  追根求祖鱈鰵魚和鱈魚是一家,並且還可以細分成許多亞類,比如粉紅色鱈鰵魚(PinkLing),石頭鱈鰵魚(RockLing)等等。我的朋友竟然根據魚鱗的大小把鱈鰵魚分成大鱗的鱈鰵魚,小鱗的鱈鰵魚和中等大小鱗的鱈鰵魚。其中小鱗鱈鰵魚的肉質尤其鮮美,就口感來講比起鱈魚不知強出多少倍哩。

  釣到了鱈鰵魚我便有了精神,上餌下鉤快的就像跟火車賽跑時的速度。感覺帶餌的漁鉤剛沉到水底就被幾條魚你爭我奪地咬着。我把心穩了穩,然後使着勁地搖着漁輪。“嘿”又獲一條大個頭的鱈鰵魚。就這樣我連釣到十幾條鱈鰵魚,有一次一桿竟然釣到兩條,我旁邊的白小弟沖我直眨喜眼。我的心都醉了,謝謝天上的媽媽。

  不知不覺的中午到了,在寒涼下我的額頭盡現着汗珠,雙手累的開始發麻。我和老張停了下來,走進船艙開始用起了午餐。打那以後,風水到流,左側和船底處再也釣不到魚了,魚都跑到船的右側的中部。到後來共獲近20條肥肥的鱈鰵魚,1條近10磅的藍魚,8-9條手掌大的青鱸魚(cunnerfish)。有個大胖子釣了至少30條鱈鰵魚,他站在中部的好地方。

  回到家后,我家領導問:“這是這次冬天的最後一釣?”“不是的,我黑石斑魚和花石斑魚還沒釣哪,是媽媽讓我釣的。”我理直氣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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