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橋茶憶

　　虹橋，浙江的一個小鎮。飛虹中心，虹橋鎮的一個洗浴場所。

　　一個炎熱的季節，我下班后穿行在如火的驕陽里。來來往往的人流中，涌動着無數生活的希望與憧憬。我正站在一家彩票中心張望，忽然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尋聲望去，競是兒時的好友。他說他又把老闆給炒了，已身無分文，想來我這裡小住幾日。我看他那疲憊的樣子，什麼也沒說，就帶他先去吃飯，安慰他只管安心住下，一切從長計議。

　　當晚，他說想洗個澡，我便犯愣了。因為我們的宿舍沒有浴室，我們平時洗澡都是打一桶水到廁所里洗，我想我可不能讓他也這樣子吧？所以我便請他去當地小有名氣的飛虹洗浴中心去洗。他聽說洗一次要50元的時候，一再推辭說只是想沖沖涼，不用去那麼高檔的地方。經過我的反覆勸說，才答應跟我去。我想他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走進這種地方，因為在一上樓的地方有左右兩個入口，左邊是男賓入口，右邊是女賓入口，在兩個入口的中間有一張放大的很亮的男女裸浴圖，很顯眼，他當時瞟了一眼，然後便趕緊埋着頭跟了進來。

　　進屋以後，我給他交待了把衣服放在什麼地方，把自己的鑰匙拿好，便三下五去二地脫了個精光，走進了澡堂，可他卻遲遲沒來。回頭一看，才發現他拿着鑰匙還站在那些放衣服的柜子旁邊，看着那些都脫得光光的，一絲不掛的人發獃。我一下子明白了，於是我便鼓勵他說：“沒什麼的，都是男人，男人就要有個男人的樣子嘛！”過了好一陣子，他才扭扭捏捏地脫下衣服，然後一陣子小跑地跑進了浴池。面朝著牆壁，埋着頭一聲不響地搓洗着。我挨着他，說這裡可是本地最好的洗浴中心了，還有很多服務，一會兒去看看，但我可以保證全都是合法的。接來來我帶他去蒸了一下，所謂蒸，就是坐在一個封閉的溫室里，兩頭不斷地有蒸汽衝起來，我們稱之為排毒過程。我記得那晚他蜷縮在一個角落裡，很怕羞，我估計那一股股的蒸汽可能也把他蒸得難受。但是，他還是陪我在裡面蒸了半個小時左右。

　　隨後，我陪他走進了休閑室，很多張大沙發並排擺在一起坐在上面可以看電視聊天的那種，剛躺下就有人來問我們喝什麼茶？我想了想便為朋友要了一杯菊花茶，加冰糖的。那晚回來，他一再說那裡太貴了，說花了我不少錢，不好意思。

　　第二晚，我強制性地又拉着他去了那裡，可能是因為來過一次的緣故，他也沒有強烈地感覺到不自在。接下來還是洗浴、蒸、喝菊花茶。

　　第三晚，我們又去了次，那個晚上一切都是照舊，只是那晚的茶出了問題，因為我愛喝那種非常苦的苦丁茶，沒想到服務小姐放錯了位置，把朋友的茶給了我。他端起來喝了一口，什麼也沒說，只慢慢地品嘗着，可我並不知情，後來才發現，於是我非要給他換了，而且要找那個小姐的麻煩，可是我的朋友拒絕了，他一再說沒事沒事。

　　第四日，我在朋友的幫助下，給他找到一份工作，雖然薪水不高，但足以讓他度日，他非常感謝。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他就離開我上班去了。聽說後來他又去了幾次人才市場，終於找到了適合他自己的職業。

　　前不久他來看我，給我帶來了我最喜歡喝的苦丁茶。我又提起那晚的事：“真不好意思，讓你喝了一次你最不喜歡喝的苦丁茶！”

　　“你還說那些事做什麼？要不是你我可能現在還在流浪，而且我現在也喜歡喝這種茶了！”

　　我好奇地說：“你原來不喜歡喝苦丁茶的喲？”他略為思索，對我說：“生活不都是甜的，有時也會有不盡的苦澀，男人就得有個男人的樣子！”（ 06年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