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記得那是一節作文課。

　　快要下課的時候，坐在中間一排的女生劉丹哇地一聲吐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氣味立即撲鼻而來。劉丹捂着嘴，面色難看，衣服上，書桌上都是她吐出來的臟物。

　　學生們立刻噪亂起來，發出了各種不同的唏噓聲。一些學生不約而同地捂住了鼻子，臉上還呈現出了各種難以接受的表情。這些孩子的眼睛里少了平日的熱情和善良……

　　那氣味確實難聞，我的胃原本也不安地蠕動起來，喉頭下面似乎也有一股東西往上涌。但看到學生們的情形，我極力抑制住了不該有的表情。

　　我什麼也沒有說，快步走到劉丹的桌旁。就像一個母親對待生病的孩子一樣，摸了摸她的腦門后問：“很難受吧？走，咱們去醫務室。”這個女生帶着歉意看着我，因為我的衣袖上已經粘上了她的嘔吐物。我搖搖頭表示沒關係，親自扶她起來，並示意身邊的兩個女生跟着我一起，攙着她往門外走去。

　　我的舉動引起了一些同學的反響。劉丹的前後桌主動幫她收拾書桌上的臟物，班長起身離座，生活委員緊跟其後，他們拿起拖布和笤帚，另外幾名班幹部也行動了……

　　我囑咐了幾句送劉丹的女生，回到了講台。

　　贓物很快收拾完了，但難聞的氣味還沒有散盡。

　　站在講台上，我鄭重地說：“同學們，今天課堂上發生了一件我們大家誰也沒想到的事。在這件事面前，我被一些同學的行為感動着。他們在劉丹同學吐了以後，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我想劉丹一定感受到了大家庭的溫暖。可是我也看到了很遺憾的場面，不用細說，你們也明白我指的是什麼。吐出來的東西，氣味確實很難聞。可是如果嘔吐的人是我們自己呢，你希望別人躲得遠遠的嗎？如果嘔吐的人是我們的親人呢，我們還會捂着鼻子嗎？一個不起眼的小動作，一個下意識的表情，說明我們的心裡缺失了一樣東西。”

　　先前捂着鼻子的學生，有些不好意思了，眼裡多了一份思考。我接著說：“現在離下課還有幾分鐘，教室里還沒有散盡難聞的氣味兒，我希望同學們用自己思考後的行動，給這節作文課續個結尾，相信這會成為我們成長路上的一個亮點。”

　　我的話音剛落，全班學生就動了起來：幫着劉丹收拾桌子的，到操場用簸箕收沙土的，拿起清掃工具的，打開窗戶的，拿上抹布去水房的，去醫務室給劉丹送紙巾的，還有因找不着事做而着急的……

　　過了一會兒，劉丹被攙扶着走了進來，她的臉色好多了。我詢問她身體的時候，好多學生也關心地圍上來，問長問短，還有人主動送她回家。

　　劉丹兩眼盈滿淚水，感激地謝着大家……

　　我望着眼前的學生，心裡突然多了一份踏實：一群可愛的孩子，多像茁壯成長的禾苗啊！人常說“雨露滋潤禾苗壯”，老師的教育過程應該是“潤物細無聲”的。他們正處於心清如水的年齡，可塑性很大，不失時機地身教和言教，可以點亮他們成長道路上的每一盞燈。只要有亮光在，他們就不會迷失方向……

　　下課鈴響了，我微笑着注視着每一個學生，他們的表情漾着收穫的喜悅。我深有體會地說：“今天這節作文課，是我教學以來印象最深的一節課，也是同學們收穫最大的一節課，我希望你們帶着自己的收穫慢慢長大。還記得每節作文課我的結束語嗎？”同學們異口同聲地回答：“寫好作文，先學做人。”

　　當我宣布下課的時候，學生們一改往日的喧嘩，誰也沒動，我不解地望着大家。

　　不知誰起的頭兒，響起了一陣熱烈的掌聲。這掌聲，為這節作文課畫上了圓滿的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