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沐歌—秋雨

　　第三遍金風起時，你來了，褪去了前兩次來時的羞澀與行色匆匆，這次，你來得施施然，款款蓮步伴着瑟瑟秋風，堅定而恬靜。

　　初時還婀婀娜娜，隨即淅淅瀝瀝。碧空如練下，遠處的山崗洗得鋥亮，松針林滌盪得分外精神，灌木叢突然就縮了水，將前兩次你來時的那份與天地竟傲骨、秀肌肉的恢弘氣概，瞬時掃凈，余留嘆息在風中。

　　小河失去了昔日的歡樂，魚兒在水草間追逐嬉戲，因為水勢的日漸憔悴，覓食時多了幾分從容玩樂。湖面也安詳了，遠處的垂柳再無往日的風姿綽約，在風中將自己的裙裾件件褪去，稀疏的柳枝開始呵欠連連。

　　漁人似乎知道你要來，蓑衣斗笠早已齊備，抿着旱煙袋，眯縫着眼，順着你來時的方向張望，七八隻鸕鶿在微皺的湖面上，反覆遊盪，半夢半醒的湖面霎時笑逐顏開，煙霧繚繞處，將夠得上明晨集市過秤的魚，從鸕鶿的脖頸處摘下。暮色漸靄，漁人調轉了小船的方向，向柳叢深處的炊煙升起處劃去，任由魚鷹在身後撲騰撒歡，是哦，婆姨已備下佐料，提兩尾紅柳，就着田疏，抿一口自釀的桂花酒，身前孫兒繞膝，人生何求呢，只是想起遠方的兒子兒媳，經年的外出務工，聽村裡人說起外面的種種，心裡總有隱隱的不安… …

　　天色愈暗，雨小了點，變得細密如織。遠處的山已睡著了，灌木叢中過境遷徙的大雁，因為突來的你，而停滯了翅膀，這會也安靜下來了，只是偶爾發出一兩聲咕咕聲，含混不清的。小河如黑水蟒，靜卧不動，湖面拉上了紗幔，如西子的臉。院壩內的魚鷹，三三兩兩的擠堆，或許晚宴過於豐盛了，也或許知道明日是個艷陽天，興奮勁一時無法消解。

　　孫兒已進入夢鄉，嘴角的魚漬掩不住那份香甜，漁人的酒葫蘆也快見底了，夫婦倆關於屋后坡地的莊稼事，業已達成共識，遠處黝黑的山脊預示着來日的晴朗。

　　雨還在下着，桂花的芬芳因為秋風秋雨的緣故，香氣愈發濃郁，只是無法遠送，當然，來日的天高雲淡必將讓你遠揚。明天定是個艷陽天。

　　黑白子

　　2013年10月22日07:20初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