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事詩——老井

　　老井－－述事詩

　　（題記：某日夜，我與北方的網友“懵然”在聊天室上不期而遇。我提議在此合作一篇文章。“懵然”欣然，並說以我網名為題，順對方的思路，信馬由韁。兩小時后，一篇關於“井”的故事驚訝的呈現在我倆和聊天網友們的眼前。我想這應該是真正意義的網絡作品。經整理，發在這裡。我遙謝“懵然”老兄。）

　　懵然：村頭一口孤零零的老井，

　　懵然：像盲人深陷的眼窩。

　　老井：井頭枯裂的轆轤和井沿上的繩印訴說年深久遠，

　　懵然：吱吱啞啞的聲音遠去了，還有餘響吟唱。

　　老井：那條通往村裡的石板路，已長滿了青苔和野蒿，

　　懵然：流年可待成追憶，井欄依舊停杜鵑，

　　老井：撥開野草，你依稀可辨當年被赤腳磨出的歷史印痕。

　　老井：一口老井就是一部無字的書，

　　老井：張大無牙的嘴訴說著滄海桑田。

　　懵然：還捎帶噓唏着美麗的昨天？

　　老井：水面上彷彿倒影出逝去的繁華，

　　懵然：回憶那井頭青春的喧囂和靦腆。

　　老井：人們從井裡汲出滿桶的希冀，

　　懵然：吱扭的扁擔挑起歡樂和天倫。

　　老井：俊後生亮着粗壯的胳膊、搖着軲轤，

　　懵然：青春疙瘩在油汗中閃爍，送給村頭嘹亮的嘯聲；

　　老井：村姑哼着古老的歌謠，洗着這件不願洗凈的衣裳，

　　懵然：引來幾隻黃狗跳躍，引來幾許偷飛的媚眼。

　　老井：月芽兒將含羞的臉藏到井裡，

　　懵然：把光澤交給露珠鋪上井弦的青苔。

　　老井：她也怕驚動棲落在那井欄上的一對甜蜜的鴛鴦。

　　懵然：清輝盈手盈肩，小風吹髮吹臉，

　　懵然：沉沉河漢，離離燈盞，天上的街市輝映地下的恬靜。

　　老井：遠處傳來陣陣愜意的蛙鳴，

　　老井：草叢裡飄忽着點點流熒，

　　懵然：宵征的蟋蟀織出清音撒滿原野。

　　老井：晨露悄悄降臨，

　　懵然：茫茫曉霧初開，

　　老井：姑娘的長發沾滿了霧露，

　　懵然：浩浩旭日乘九龍閃出光明的一線，

　　老井：小伙的行囊也被晨曦染上金暉，

　　懵然：因為承載的希望鼓起明天的風帆。

　　老井：他就要離開泥坑裡一起滾大的牛犢，

　　懵然：他要告別檐前南歸的乳燕。

　　老井：他將家嚴慈母的教誨和姑娘的祈禱打進這沉重的行囊，

　　懵然：他的步履堅定而心頭顫抖地留戀草棚的橙黃。

　　老井：姑娘和他又一次來到這老井旁，

　　老井：對着井口投下兩張淚眼朦朧的臉，

　　懵然：淚花盈出天邊的振翅歸雁。

　　老井：我倆的情若這不枯的井，

　　懵然：漲時滿、枯時也滿，

　　懵然：搜出所有的纏綿再加上滿樹的黃絹。

　　老井：離愁填滿了深邃的老井，

　　懵然：老井溢出的汨汨的真情，

　　老井：莫要再相送，

　　懵然：執手相看淚眼。

　　老井：井會留下我的身影與你相擁，

　　懵然：我的身影會不會長久游移在井邊？

　　懵然：道一聲珍重我的鄉親、我的牛犢、我的炊煙，

　　老井：再見啦。老井！再見啦，老井的欄杆！

　　懵然：再見啦，老井請你再興波瀾！

　　老井：小伙邁開丈量過村頭到井台的雙腳，

　　懵然：要去量出春秋交替的日月和寒來暑往的涼炎。

　　老井：踏着這青石板鋪就的小道，

　　老井：姑娘的思緒隨着咚咚的步履，

　　懵然：越過河，飄上山，村頭大樹轉個彎，

　　老井：遠去了茅屋的尖，遠去了樹梢的巔，

　　懵然：心也喃喃，意也翩翩，

　　老井：漸漸的……漸漸的……消失在無盡的天邊。

　　老井：井頭的老槐樹，葉兒黃了又青——青了又黃

　　懵然：葉上的紋理黃着青着寫滿流年，

　　懵然：流年裡橫着豎著淌着你我的當年。

　　老井：姑娘的眼布滿了離愁別意，

　　懵然：透過井欄遙眺着霧鎖的迷惘。

　　老井：希冀變成了失望————絕望，

　　懵然：真情走失了真——情何依傍。

　　老井：毒日把禾草點燃，

　　老井：十村八里的負水人挑走了老井最後一滴淚，

　　懵然：老井憔悴了，就象姑娘乾涸的雙眼。

　　老井：每當夕陽西下，

　　懵然：沉寂了雞鳴和牛羊的喧鬧，

　　老井：井台上就會出現一個皂色的剪影，

　　老井：凄涼的呼號在晚風中顫抖。

　　懵然：向天際的黑暗訴說黎明，

　　懵然：向呼號的晚風請求甘露？

　　老井：村頭的小山坡上又添了一坯扎眼的新土，

　　懵然：招魂幡庇護着已去的新魂。

　　老井：墓碑上冷漠的字象一雙憂鬱的眼，

　　老井：望着被落葉復蓋着的老井，

　　懵然：望着秋風中瑟瑟的離鄉人。

　　老井：老井從此失去了往日的喧囂，

　　懵然：流水從此緊閉了敞開的大門，

　　老井：變得那樣冷寞、那樣孤零，

　　老井：老井已荒蕪，已頹廢，

　　懵然：老井只嘆息，只默然。

　　老井：只剩下昏黃的老槐樹年復一年的守護

　　懵然：和凄涼的訴說催人淚下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