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

　　他老了。

　　月光刺痛了他的雙眼，

　　中秋的夜晚總顯得漫長。

　　他百感交集，匆匆躲進那空空的小房。

　　每一天，他都會把這裡打掃一遍。

　　他撫摸着那寂寞的床鋪，

　　他注視着那孤獨的桌椅，

　　牆紙上，漸漸模糊的筆跡殘留著兒童的甜蜜。

　　在這裡，女兒曾度過了美好的童年。

　　這時候，他憶起了最後的爭吵，

　　上帝啊，他竟然打了那可愛的臉龐。

　　直至現在，他依然忍受着手掌的疼痛

　　——一直疼到了心底。

　　不願承認自己的悔恨，

　　他是個男人，

　　他哭了。

　　只是他常常看着貪玩的孩子，獃獃的站到了夜晚。

　　以着別人聽不到的聲音，他悄悄呼喚着女兒的乳名。

　　這時候，鄰人就會搖搖頭，親切的向你解釋：

　　他老了。

　　【】

　　又一年過去了。

　　似乎想要埋在屋裡，

　　他已不願走出家門。

　　黑色的鏡框里，妻子關切的把他詢問：

　　還好嗎？

　　他不再堅強。

　　緊緊抱着妻子的遺照，他說自己很冷，

　　他抱怨女兒的無情，想去看看年幼的外孫。

　　孩子一樣，他又一次流下了心碎的淚滴。

　　覺得對不起她，他痛苦萬分。

　　以着自己也聽不到的聲音，他不斷表達着心中的歉意。

　　想回到她的身邊，

　　他覺得很累，

　　他不想活了。

　　這時候，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也許，道路還很漫長。

　　爆竹沸騰着人們的喜悅，他遺憾的注視遠方：

　　又一年過去了。

　　【】

　　他病了。

　　冥冥中，他看到了年老的妻子

　　一臉溫存的把他注視。

　　女兒回來了，一頭撲進了它的懷裡！

　　外孫纏着他，鬧着索要天上的星星。

　　門外儘是凄凄的涼風。

　　他卻感到溫暖。

　　以為春天到了，他笑了。

　　他病了。

　　13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