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夢·陽城（十二）

　　第十二章

　　一路上所有人都是低頭前行，我也分不清這是什麼位置，最後停在一處廣場一樣的地方，大家都跪坐在蒲團一樣的東西上，那個女孩領着我跪坐在一處，我抬起頭，四周都是和我們一起進來的人，大約四五十人，分了四排，我坐在第四排最左邊的位置。

　　對面也都有人，我看到人群被分成四群，我們這裡全是青色的衣服，下方是黑服，對面與我們對應的是藍服，藍服下方的是灰服，大多都是坐成四排。

　　前一排只有一人，服飾華美精緻，第二排服飾也是精美的很但並不統一，第三第四兩排都是穿着統一的服飾。

　　我想這便是陽城的四族了，我所在的這群人，肯定是君侯氏一族。

　　這裡是一個廣場，左邊面對‘守陽宮’大殿正門，右邊正對陽神的玉像，祭台安排在守陽宮這面，一座木榻擺在階梯之上，下面便是一口青銅大鼎和參典眾人的位置。

　　這青銅鼎與‘守陽宮’的很相似，只是上面雕刻着的是一組畫，從我這看，只能判斷是一個女子在一棵樹下彎着腰不知在做什麼？

　　我一直抬頭四處張望，有人拉了下我的袖子，我轉頭看着那個女孩，她低着頭，歪着一點看着我，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下了頭。

　　這個時候，又有人走了過來，我稍稍抬了點頭，看着他們從右邊走了過來。

　　是華星他們，華星走在前面，眼睛平視前方，雙手交握在胸前，一步一步走的不急不緩，好像看不見四周的人群，君言與君諾平行走在她的身後，相同的姿勢相同的神情，這時我才覺得他們真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

　　他們走到前方，在我們這邊跪坐下，正好在君侯族上方的位置，可是她們的位置靠前，我看到的大多是他們的背面，也可以看見君言的一點側面，他們的背挺得很直，頭微微低下了一點。

　　華星一行人剛剛入座，後面緊接着又來了一群人，領前的是一個男子，我想他身上的衣服就是月白色吧，白色透着點暖黃色，上面的白色暗花是祥雲，袖口與對襟為黑色，浮出朵朵紅色暗花，腰上系玉帶，玉帶上也雕着祥雲，黑色靴子，頭上發冠起，簪着一隻祥雲白玉簪，面容秀氣，臉上好像微微有笑意一樣看着眾人。

　　他的後面跟着三人，兩男一女，和君言他們一樣，服飾與領前的男子大多相似，但規格低些。其中還有一個少年，看樣子十二三歲。

　　他們在華星對面跪坐下，兩相呼應，我想這就是‘守陽宮’的人吧！看上去很是和善。

　　所有的人都已經就緒，突然守陽宮的大門緩緩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兩排女子，站在門的兩邊，個個白衣，白玉簪束髮。

　　接着，裡面走出了一位女子，她全身白衣，裙擺很長，拖了很遠，頭髮盤起，頭上簪着十二隻白色桃花玉簪，面容真的很美，也很冷，我覺得她神似一個人，眼睛最像。

　　她一步步走來，那些白衣女子跟在她的身後，越來越近了，她跪坐在木榻之上，平視着下面的眾人，那些女子正好站在木榻兩邊，我數數，一邊十二個，她們應該都是侍女！

　　好像是鐘的聲音，聲音很低沉綿長，不知不覺便讓人凝神注聽，六聲后。

　　白衣女子站了起來，輕輕的開了口，聲音有些冷冽，說著些什麼，可是我真的一句也沒聽懂，我想那應該是祭文，說完后，所有的人都叩拜了一下。

　　這時她左邊站着的第一個女子上前一步，開口道“守陽宮，守桃宮獻祭舞。”

　　有四名白衣女子從上面走了下來，兩人手上各捧着一個木盒，走到華星與那個男子面前，跪坐好后，另外兩人將木盒打開，裡面是劍，我看到兩把劍很相似，都是白玉劍，那兩名白衣女子用雙手捧着，鄭重的交給華星，華星跪得筆直，也用雙手接過，捧在手裡。

　　四名白衣女子便又慢慢退下了，華星他們慢慢的站了起來，往玉像的方向走去，一步一步慢慢並排前行，只剛走過了君侯氏一族。

　　突然，一塊玉佩掉了下來，太靜了，雖然一直都很安靜，可是現在是一片死寂的安靜，我認出了那是掛在華星脖子上的那塊紅色玉佩，沒有一絲聲響，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有的在害怕，有的是嘲弄，有的不可思議，有的有一絲傷感，有的人的表情我看不懂，但在玉佩掉下的那一刻出現在每個人的臉上。

　　風還在吹着，陽光也沒有隱入雲里，可好像真的有什麼事發生了。

　　我看不見華星的表情，只覺得在這個時候掉了玉佩是不是很不好？

　　突然華星動了，她的頭轉到那個男子的那邊，我看到她朝那個男子點了一下頭，將手裡的玉劍交到他的手上，又轉過了身，慢慢彎下腰，用一隻手撿起了那個玉佩后，往回走了過來，停在君言的面前，將玉牌交給了她。

　　從我這裡可以看見華星的臉，依舊平靜無波瀾，可是君言接過玉牌的時候，我感覺她們兩的手都輕微的顫了一下，幾不可見。

　　然後她又走了過去，從那個男子的手裡接過玉劍，繼續往前方走去，走到了一處地方停 了下來，那裡有一排編鐘，樂起，她們舞起了手中的劍，我看着她們，劍法相同，姿勢相似，可是卻都是舞的是自己的劍舞，那樂配着那劍舞，透着骨子裡的落寞與無奈。

　　舞完后再回了自己的位置，劍被收回，他們又回到了原有的那個姿勢，好像什麼也沒發生過。

　　聖女盤坐在木踏上，手裡卻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把琴。

　　我記得我曾問過華星，陽神玉像雙手環抱的是不是古琴，華星說：“陽神善音律，最喜愛的就是一把名‘歸期’的琴，那把琴最後留在了陽城，由每代聖女保管。”

　　我想這就是那把歸期吧！歸期！歸期！歸來是何期······

　　有琴音傳入了我的耳朵，又是一曲悲樂，正好襯這個琴名了。

　　琴音突然轉變，歡樂的如百鳥在林間唱歌，春日的溪水在谷中流淌，花兒正開放，蜜蜂和蝴蝶在飛舞，林中的動物在嬉戲玩耍。

　　這時有一群穿紅衣的少女與穿綠衣的少年涌了過來，樂曲歡快，他們相互跳着舞，有桃花散落，像是少男少女在桃花林中嬉鬧玩耍。

　　歡快的時間過去了，場上又是一片平靜，聖女從台階走了下來，華星和那個男子並排跟在她的身後，後面又跟着君言等兩宮的人，依次是四族的族長，和他們身後的人，一排，一排，有序的跟着，我算算我站在靠中間的位置，因為君侯氏好像靠前排的，就好像君侯氏的族長是四族中第一個走出去的，應該是有些門道在裡面。

　　我發現君侯氏的族長很年輕，與聖女長得有些相像。

　　我走在裡面，跟着眾人，好像在慢慢靠近陽神玉像，突然停了下來，跪、拜、跪、拜······我真的不知道跪拜了多少次，最後就跪在那裡不起來了，我的膝蓋疼的酸的受不了，天暗了。

　　鐘聲又響起，我看見前面有人起了身，低頭弓着腰離開了，漸漸的一排一排起身，相繼離開，那個女孩子又拉了拉我的衣服，站起來時我的腿壓根就起不來，她不動聲色的攙扶着我，我才勉強起了身，卻實在走不了，眼睛看了看前面，聖女，守陽宮和守桃宮的人都還在那裡跪着，四大家族也留了四位族長在那裡，也不知要跪到什麼時候？

　　他們在陽神的玉像下，那麼渺小，又那麼的堅韌。

　　眾人離開時都排着隊，都是那麼的虔誠，他們走得有序，和來的時候一樣，不知道他們的腿痛不痛，酸不酸，要不要休息一下再走。

　　天真的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