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舟

　　書桌下的垃圾桶里都差不多堆滿了斷文殘章，米舟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搜索這暑期的經歷與思考，只是這一切都是徒勞，他的暑期太單調了，今天複製於昨天，明天複製今天。米舟又從書桌的右邊抽出一沓稿紙，他是有準備為這個暑期留個紀念，儘管並沒有什麼實質的東西，但這個暑期確實讓他難忘。

　　米舟像平日一樣百無聊賴地躺在竹床上翻動些書本，尋找些創作的靈感，順便打發下無聊的時間，近來米舟的心思總是煩躁不安，心中似乎有千萬句的話語要像別人述說卻又不知該訴向誰，即使有人願意聽他也不知從哪說起。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又想說些什麼，或許這只是他想發泄的理由而已。米舟向來很不願意聽人講黃段子和某家偷漢子睡野老婆的風流事。米舟知道只要他願意，他甚至可以寫成一個此類為背景的故事集子，可他遲遲不肯動手，只因心中一段奇異的夢。

　　農村裡的那些風流人物間說不上什麼婚外情，他們之間的床第之歡並非現代愛情升華的產物，只是他們單純追求的放任的慾望。夏夜納涼的庭院中是慾望橫流的溫床，披着淡淡的星光，伴着田野傳來的天籟，人類最原始的慾望就這樣放任開了，經歷了短暫的快感他們又各自回歸了自己的生活，夫妻仍舊共枕，單身依然無眠。通常這樣的舉動並無傷家庭的離散，他們追求的只是單純的性而非愛，兩個共同享受過美妙快感的人或許從他們身體分開的瞬間彼此就永遠決絕，也許會墜入慾海，欲罷不能。

　　米舟時不時會從別人口中得知此類的韻事，但他也從未介懷，現在人類的原始慾望雖然也會對他發動襲擊，美妙的景緻在腦海此起彼伏，留戀不舍。特別是自從上次親眼目睹了一場春情之後，女性的胴體曲線，豐滿圓潤的乳房，還有那最令人神往的私處總是折磨着青春期的他，而現在他只能用被子和自己的手幻想自己於美妙的享受之中。米舟覺得自己進來總是耳鳴盜汗，腰腿酸軟，只是不能抽身幻想與快感之中，瞞着父母他常常偷吃地黃丸。

　　米舟的日子愈發艱苦了，父母為了他高額的學費雙雙外出，留下他孤獨一人。每天不得不打理自己的生活。最累的莫過於浣洗自己的衣物，幾乎每次米舟洗衣的時候總能聽到別人訴說的一段段的美妙時光。他每天早早地洗澡，然後趁着落日的餘暉獨自一人享受着河邊難得的寧靜，細長的柳枝輕輕地在水面拂過，淡淡的漣漪像一張美麗的笑臉，宛如二嬸的紅潤臉頰。米舟自然地想到了他二嬸。一個風韻猶存的村婦，每次米舟洗衣都經過她的門前：晨間她穿着輕薄的衣衫臨門梳妝，傍晚她獨自在庭院里的楊樹下納涼。米舟還見過她隔着窗帘寬衣的投影，雖不再苗條的身段卻依然風韻猶存，微微下垂的乳房卻也仍然充滿誘惑。米舟很客氣地同她打招呼，卻從不敢看她的雙眼，彷彿那是塊靈魂的磁鐵，攝人心魄。晚間躺在床上的米舟浮現着二嬸的春光，一次又一次享受着美妙的快感。

　　夜晚，絲絲清涼的風吹散了百人的燥熱，星星閃閃地掛在灰藍色的夜空，嘶啞地鳴叫了一天的知了終於停下了，靜靜地。米舟躺在冰涼的竹床上，任由微風與夜幕將他湮沒，享受這短暫的時光。他懶懶地翻着身，想像着他二嬸納涼的風韻，沉睡了一天的慾望如冬眠過後的游蛇漸漸蘇醒，吞噬着理智。

　　迷糊中米舟看見二嬸婀娜着身段向他緩緩地走來，薄如蟬翼的睡衣掛在她身上，微微扁平的乳房將睡衣輕輕隆起，神秘的私處若隱若現，似乎有雙看不見的手在撩開她的衣衫。輕輕地她在解開米舟的褲帶，是的，米舟感受到自己的慾望在焚燒，燃燒了他最後的良知。米舟的臉上露出享受的笑容，這種感覺與被子與手截然不同，是一種被溫柔包圍的撫摸般的快感，徹底而瘋狂。米舟似乎聞到了淡淡的體香，是成熟女人的特有的媚氣，他叼着肉感十足的乳頭如同品嘗陳年的佳釀。突然一陣哆嗦，米舟睜開了雙眼：夜已經深了，一輪殘月掛在天上。他感覺有點涼意，回到屋裡脫下內褲繼續沉沉地睡了。

　　米舟的身子漸漸消瘦了許多，母親無奈地放棄了手下的工作千里迢迢地趕回了家。米舟深深地覺得對不起父母，發誓遠離慾海，永不涉足，不再幻想二嬸的身軀，不再沉溺美妙的快感。米舟每晚都早早地去書房看書，看枯燥的外語與數學。雖然他的書架上擺着賈平凹的《廢都》、張賢亮的《綠化樹》、勞倫斯的《恰特萊夫人的情人》，可他都視而不見，他覺得這些都是讓人墜入深淵和沉溺與快感天堂的使者，它們讓人迷失自己如同飄在慾海里迷失方向的孤舟。那裡雖然有短暫的快感卻如同吸血鬼般抽幹人的靈魂，讓人如碳化的樹木，變得脆弱不堪、一無是處。米舟越來越憎恨這罪惡的幽靈，想將它們付之一炬，從此忘記那些該忘記和不該忘記的。庄之蝶不再是自己幻想的化身，美麗的森林中的性愛也不再是自己想像的天堂般的享受。

　　沒有興趣的枯燥的書確實能催眠，那是多幸運的事呵！米舟想想自己之前的輾轉無眠，自己的臆想和快感，與此相比是多麼的微不足道，那是猥瑣而變態的米舟而不是現在理智健康的米舟，他如是想。

　　夜，寧靜地睡了。屋頂的貓咪仍舊發出嬰孩啼哭似的思春的叫聲。月光投下像升天的雲梯般的光柱在米舟的房間，他抱着他二嬸一絲不掛的胴體，情意綿綿，騰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