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裸出鏡

　　老良是搞攝影的，名氣不小，尤其是在人體藝術攝影方面，頗有建樹。早些年他曾經拍過一張半裸的照片，就憑那兩隻白花花的大奶子獲得了一個攝影大獎。老良也就憑着這個大獎，當上了市攝影協會的頭頭。

　　最近，為參加一個全國性的大賽，老良在全市組織了一次人體攝影活動。地點選得很隱秘，現場除了十幾位攝影家，沒有雜人，可當模特兒亮相時，大伙兒還是禁不住一陣失望。為啥？只因為這些模特兒都不夠放得開，也就是說沒有全裸，甚至還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簡直就不像是搞藝術的嘛！

　　沒有敢於為藝術全裸的模特，大伙兒拍得很不解渴似的，拍出來的作品自然不能令人滿意，這樣的東西是不能拿到全國去評獎的。老良對此既焦急又無可奈何，本市的人體藝術攝影跟全國差了一個時代，差就差在模特兒裸的水平上。

　　這一回，老良是下了決心，要在這次大賽上有所作為，所以他決定親自去找模特。他就不信，這麼大一個城市，就找不到一位真正裸得開的女孩。找模特，自然是要到學校去找，那些在校的女大學生有青春、有氣質，是最佳的人選。

　　老良來到全市唯一的那所高校，迎面就碰上了一位漂亮的女孩，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穿着打扮雖然樸素，卻也是一朵爛漫的山花。

　　好正點呀！老良知道這是棵百里挑一的好苗子，激動地把女孩攔下來。可話剛說了一半，女孩就羞得滿臉通紅，一個勁地搖着腦袋跑了。

　　老良不甘心，一路跟着女孩死纏爛磨，一直追到了人家的宿捨去：“……留下你青春靚麗的永恆回憶，藝術展現你的美麗肉體……當然，我們還會付給你出場費的，一天一千元，希望你能考慮一下……”

　　提到出場費，女孩似乎有點心動了，臉上一陣猶豫。老良趁機往她手裡塞了一張名片，說如果她有意就聯繫他。

　　回去后，老良時刻等着那女孩的電話，可兩天過去了，女孩一點反饋也沒有。正當老良感嘆知音難覓的時候，女孩卻突然打電話找他來了，說想和他見面談談。老良喜不自禁，興沖沖地把女孩約到一個隱秘的地方碰頭。

　　一見面，女孩就臉紅紅地說：“我想過了，我願意……”

　　“好！”老良差點要喊出來了，但又不放心地補充道，“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我們要求的必須是全裸！你真的能做到嗎？”

　　“能……”女孩的臉更紅了。不過，她卻有兩個條件，第一是先把出場費給她；第二是拍攝的地點由她定。老良很痛快地答應了，問她選在什麼地方。

　　女孩輕輕一咬嘴唇：“我想回我老家村子去拍！”

　　老良一聽，差點跌倒在地。幹人體攝影的，最大的顧忌就是害怕被親人家屬知道，這女孩倒好，乾脆裸到了家門口。他不敢相信地說：“這樣一來，你們家裡人就全都知道了，他們會同意嗎？”

　　女孩低下頭輕聲說：“沒事，我問過我娘了，她也同意了！娘說，歡迎你們去！”

　　老良愣了半晌，猛地摔出一個響指：“好！”感動得眼眶都紅了，握住女孩的雙手激動不已：“謝謝！請代我向您母親轉達我的敬佩之情！了不起啊，你有一個多麼偉大的娘！”

　　這女孩名叫劉可，家住在二百裡外的小山村，看起來家境很困難。第二天，老良就把一千塊出場費送去了學校。劉可接過錢，兩隻手有點顫抖。

　　事不宜遲，老良馬上召集了十多位攝影藝術家，準備了一天，然後叫上劉可，坐上車就向城外開去。劉可帶着兩個大包，老良問她往家帶的啥，她笑着搖頭不說。

　　走了半天，車到了一個小鎮，然後繼續走了兩個鐘頭，不能往前開了，大夥只能下車跟着劉可步行。爬了幾座山，終於看見山腳下有個小村莊。大伙兒一打量，心裡一陣興奮。村子周圍青山環抱，翠竹鬱鬱蔥蔥，有橋有水，也不失為一個親近大自然的絕佳拍攝場景。

　　劉可把大家徑直領到她家，一進門，看到一位四五十歲的大嬸。劉可介紹說，這就是她母親，姓馬。老良一打量，這位思想開化的農村婦女也沒啥特別的，就是特別瘦特別黑。

　　老良很感動，握着她的手一個勁地表示感謝：“馬大嬸啊，你是個偉大的母親，您女兒應該為你感到驕傲呀！”

　　馬大嬸一拍大腿，人小嗓門倒響：“嗨，這有啥的，不就是光個屁股嗎？你們早不來，要來早就拍到了，我們這裡天天都能看！等會呀，你們隨便拍，我們村裡的姑娘多的是，都願意讓你們拍，你們想拍誰就拍誰！”

　　大夥一聽這話，頓時心裡熱乎乎的，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有這麼多懂得藝術的女人，真難得啊！一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大展身手。

　　劉可家的房子又矮又窄，屋內又臟又亂，到處煙熏火燎的，簡直讓人沒有立腳之地。馬大嬸說：“我也不留你們坐了，來來來，我帶你們找個地方拍吧！”

　　她把大夥帶到村頭一棵老樹下，說：“各位藝術家就在這兒等着，我讓女兒先去準備一下，咱這裡光屁股的姑娘說來就來，你們就隨便拍別客氣！”說完走回去了。

　　老良趕緊招呼大家：“都給我拿出真本事來，這機會千載難逢啊，要好好地把握，拍出高水平！”大伙兒紛紛找好角度，擺好架式，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就等着模特兒上場了。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了，眨眼過了半個小時，可劉可不知咋的還沒出來，也沒有出現像馬大嬸說的那種情況，村裡的光屁股姑娘說來就來，沒有呀！倒是村裡的小孩成群結隊跑來瞧稀奇，在鏡頭前晃來晃去。

　　大伙兒等得腰酸背疼，沉不住氣了，這時才見到馬大嬸打那頭腳不着地地跑來。老良問：“大嬸，您女兒呢？咋的脫衣服這麼長時間啊！”

　　馬大嬸搖搖手：“莫急，莫急！她都二十歲的大姑娘了，十多年的衣服，哪能說脫就脫完哩！你們可以先拍村裡其它姑娘嘛！”

　　老良一愣，雙手一攤：“可其它姑娘也沒有出來啊！”

　　“咋不來？”馬大嬸一指，“這不是嘛！”

　　老良他們一看，傻了，馬大嬸的手指着一群小丫頭。“這、這這這……大嬸，您真會開玩笑喲！這哪能拍嘛！”

　　“咋不能拍啦？”馬大嬸振振有詞，“你們不就是想拍姑娘家的光屁股嗎？你看她們不都光着屁股嗎？咋的又不能拍啦？”

　　老良他們頓時怔住了，面面相覷。這時他們才注意到，這群女娃娃幾乎沒有一個穿衣服的，七八歲的小姑娘，還是光條條的，一個個又黑又臟，眼神獃滯迷茫，傻乎乎地盯着他們。

　　老良只覺得心裡一涼，張大嘴巴好半天說不出話。

　　馬大嬸雙手叉腰，一張小嘴滔滔不絕數落起來：“你們這些狗屁藝術家，吃飽了飯就想着拍姑娘家的光屁股，呸！俺家姑娘八歲才穿上第一條褲子，能再脫下來給你們拍嗎？要不是窮得買不起褲子，誰願意光着個屁股露臉呀！你們今天來拍她們，也算是積了善德，一千元出場費就給這些姑娘家買褲子了！你們就隨便拍個夠吧……”

　　老良知道自己中了這母女倆的套了，小可從城裡帶的那兩大包，原來就是用他給的一千元買的衣服。他十分尷尬地收起相機：“我們走吧！”

　　馬大嬸不依不饒追上去：“你們咋的又不拍了？都光着屁股呢，你還想咋的？”老良扔下一句話，撒開兩腿逃得飛快：“這是藝術么？懂啥？這能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