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老爸的牆腳

　　黃順的老媽走了好幾年，他一直鼓動老爸再給他找個后媽。可老爸中年得子，現在都七十冒頭了，對續弦的事沒啥興趣。後來黃順搬出去一個人住，老爸備受孤獨煎熬，這才擺正思想，同意找個老伴共度余年。

　　要找就要找個稱心如意的，老子滿意，兒子也能接受，不能隨隨便便找一個糊弄。老爸讓黃順跑了一趟報社，大張旗鼓地在報紙上打出了徵婚啟事。很快就收到了不少應徵者的來信和照片，有的條件還真不錯，可老爸居然沒一個有來電的感覺。

　　這天，黃順剛跑回家，老爸就喜滋滋地拿出一封信讓他瞧：我不求你有多少錢，也不求你有房子車子，只要你願意，我甘願侍候你一輩子！請相信我的誠意——我一直在尋找像你這樣的人共度一生……署名是劉玲。

　　黃順一看老爸的臉色，樂了，不用說，老爸的心已經被這位女士的真情表白打動了。他馬上替老爸回了信，約定下周末在一家飯店見個面，拿一本《老年知音》作暗號。

　　可到了約會時間，老爸居然怯場了，央求兒子先替自己去會一會，把把關。黃順一想也挺好，老爸啥經驗沒有，免得到時候出洋相。

　　到了約定的飯店門外，黃順進門時差點擠倒一個女孩。他剛想說對不起，那女孩卻搶先向他道了歉，快步走了進去。黃順心裡“撲通”一跳，這女孩長得太美啦，輕輕一瞥，就把他電倒了。好一會兒，他才戀戀不捨地把眼光從女孩身上收回，心想今天可是來辦老爸的正事的！

　　他走進飯店，四處一瞄，很快就發現不顯眼的角落裡的桌子上擺着一本《老年知音》，再一瞧桌子旁的人，不正是剛才那個女孩嗎！

　　黃順又驚又喜，腦子一轉明白了，敢情對方也請人代替呢。他激動地走上前去問：“小姐，你是劉玲阿姨的女兒吧？”

　　女孩一驚，疑惑地看着他：“你……”黃順忙亮出暗號，有點得意地搖了搖：“我老爸臨時有事來不了，這不我只好代他來了。劉玲阿姨呢，她也沒來嗎？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就替他們談談吧！”說著，眼光有點意味深長地盯着女孩。

　　女孩臉上卻顯得有點失望。黃順一看，忙說：“我老爸人雖然沒到，不過我帶了照片來！”

　　女孩接過照片，認真地看了幾眼：“還真是很老了呢！”接着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看樣子，居然是一百個滿意。她翻了翻身上帶的小包，遺憾地說：“哎呀，我忘了帶照片了！”

　　黃順心裡樂開了花，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沒關係，沒關係，看到你就行了，女兒都長得這麼漂亮，當媽的肯定差不了！”

　　女孩“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兩人聊了一頓飯工夫，黃順已經把女孩的底摸得一清二楚了，而且很順利地套到了她的電話。女孩叫劉小玉，在電信公司上班，今年二十六，小他兩歲。劉小玉沒忘記是替老媽來相親的，很細心地問起黃順老爸的事，有什麼愛好，喜歡幹些什麼，問得很細緻。問着問着，突然冒出一句：“你父親他還有那方面的需要嗎？”

　　黃順一愣，心想說咋問起這個來了！一看劉小玉一副認真的樣子，心裡猶豫不決，是該說有呢還是沒有。劉小玉大大方方地說：“這一點十分重要，希望你能夠實話實說！”

　　黃順頭上冒了汗，結結巴巴地說：“應該、應該不需要了吧！他都七十多了，他、他本來還不想找的，所以說他並不是需要……”

　　“嗯，這就好！”劉小玉十分高興地點頭。黃順悄悄抹了一把汗，原來她擔心老媽被老爸“欺負”哩！

　　這一趟代父相親來得值了。兩人分手后，黃順不由地做起了父子迎娶母女的美夢。回到門口，他一拍腦袋：糟糕，一看見劉小玉，居然把正事忘得一乾二淨，對方什麼情況居然一點沒問，這可咋向老爸交代？

　　果然，老爸一見他就迫不及待地問起對方的情況來。黃順只好騙老爸，說人家沒啥可挑的，一位知書達理的老太太，和他絕對是天作之合，反正他看了是一百個滿意！老爸一聽，懊悔得直跺腳：“早知道我就親自去了！”

　　黃順捂着嘴偷樂：您一去，我還有戲嗎？

　　才過了一天，老爸就忍不住打電話過來：“兒子呀，你看是不是請你劉阿姨上家來，親眼看一看真人哇？”

　　黃順樂得笑了：“我早就想到了，還用你說！”馬上給劉小玉電話，問她什麼時候方便，請她老媽上家看看。劉小玉很痛快地一口答應下來，說明天就去。黃順又問：“那，誰陪劉阿姨來呀？”

　　劉小玉說：“當然是我啦！”

　　黃順要的就是這句話，放下電話就美滋滋地趕回家布置。第二天，他先把老爸打扮一番，然後自己又精心修飾一新，老爸一看他的樣子還直納悶：“怎麼好像是你要相親啊？”

　　客人來得很準時，可開門一看，卻只有劉小玉一個人，原來她老媽臨時有事又來不了，她覺得已經約好了的，只好一個人先來看看。

　　老爸一聽，頓時十分失望，這一番打扮算是浪費了。黃順可管不了老爸了，高高興興地帶劉小玉在家裡走了一圈，還把自己發表過的一些狗屁文章拿出來顯擺。接着，他又露了一手好廚藝，可惜吃飯時劉小玉一雙眼睛老落在老爸身上，對他居然一點都沒反應。

　　又過了兩天，老爸又嚷嚷着，要兒子再請劉玲阿姨來做客，要不然，他上她們家去也可以。黃順忍着笑，打電話問劉小玉，可劉小玉卻說，她老媽這一段還不方便。黃順心想，你老媽不方便，那我就約你吧！

　　下了班，他買了一束玫瑰來到劉小玉公司門口。劉小玉見到他遞上來的花，顯得很驚慌。黃順忙說：“請別誤會，這是我老爸叫我送給劉阿姨的！我還想找你談談，關於咱們兩家老人的事情！咱們找個地方一邊吃飯一邊說怎麼樣？”

　　劉小玉猶豫了一下，把花接在了懷裡，點頭答應了。

　　這之後，黃順就用這個理由，隔三差五約劉小玉。可一見到劉小玉，他就把老爸的事忘到腦後去了，見了好多次面，他連劉小玉的老媽今年多少歲都不知道。劉小玉似乎也忘了正事，對他老爸的事問得越來越少，可是每次黃順約她，她還是一樣赴約不誤，兩個人似乎都有點心照不宣了。

　　一天，兩個人又約好下班后一塊吃飯。劉小玉剛被老總提了個副經理，十分興奮，為了慶祝，兩人第一次喝了點酒。哪知道這酒喝上去甜滋滋的，喝到肚子後勁兒才發作。兩個人幹了一瓶，出門時就都有點暈乎乎的了。劉小玉腳步不穩，全身都賴在了黃順身上。

　　黃順也是感覺暈頭轉向，糊裡糊塗把劉小玉帶回他的住處。一進門，兩人就倒在床上醉作一團。

　　黃順懷裡溫香軟玉，瞬時血沖頭頂，哪裡還管得住……

　　第二天昏昏沉沉醒來，一睜眼就發現劉小玉正瞪着一雙大眼盯着他。見他醒來，劉小玉“啪”一下，甩了他一個耳光，嗚嗚地哭起來。

　　黃順猛然想起昨晚的事，又驚又喜，忙不迭賭咒發誓：“別哭，別哭！我不是個隨便的男人，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說話不算，叫我一輩子當太監！”

　　劉小玉猛地撲到他懷裡，哭得越發厲害了。黃順美美地說：“其實我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愛上你了！你媽要是對我老爸沒意見，咱們就一塊把婚事辦了，嘿嘿！對了，我現在就向你求婚！”

　　劉小玉還是哭，眼淚嘩啦啦把他的胸膛都弄濕了。黃順急了：“別哭了，你表個態呀！你不會怪我吧？”

　　劉小玉狠狠地咬他一口：“人家願意哭……”

　　黃順一聽，直罵自己笨：她這是高興得哭了呢！

　　幾天後，劉小玉主動找他，說她老媽想見見他，請他去吃頓飯。黃順哪有不點頭的，興沖沖說：“把我老爸也帶上，咱們來個兩代大相親！”

　　劉小玉“撲哧”一笑，咬着嘴唇想了想：“不行，我媽說要先見你！”黃順有點失望，正要再替老爸爭取機會，轉念一想，以後他們成了親家，這丈母娘變媽還不是水到渠成的事？

　　黃順準備了一下，跟着劉小玉到了她家。開門的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劉小玉說：“這就是我媽！”黃順畢恭畢敬地喊了聲：“劉阿姨好！”

　　劉阿姨打量着他，臉上笑成了一朵花，眼睛眉毛全透着喜氣。黃順也偷偷地打量着准丈母娘，看樣子比老爸年輕了二十歲，心裡暗暗替老爸高興：老爸這回還不枯木逢春！

　　剛落座，屋裡走出一個戴眼鏡的老頭，劉小玉說：“這是我爸！”

　　黃順一聽嚇一跳，怎麼還有個岳父？張着嘴巴居然喊不出聲。可老頭一點都不在意，親親熱熱拉着他，，像撿了塊金元寶似的，樂得嘴巴都合不攏。老兩口忙不迭地敬煙敬茶，噓寒問暖，對他那股親熱勁，居然有點巴結討好的味道，彷彿他不是女兒的男朋友，而是女兒的救命恩人似的！

　　黃順好不容易瞄個空當，悄悄問劉小玉：“你媽啥時候找了個老頭，怎麼也不跟我爸回個話呀？你不知道，我爸看了你媽寫的信，一顆心就全在你媽身上了！”

　　“那本來就是我爸呀，他們結婚都三十年了！”劉小玉調皮地笑着，“那封信是我寫的！”

　　“什麼？”黃順瞪圓了眼，“你爸還在，你就替你媽徵婚？”

　　“呸！”劉小玉臉一紅，說，“我就是劉玲……”說著，她笑着跑開了。

　　黃順頓時雲里霧裡，這到底是開什麼玩笑嘛？吃完飯，老頭向他招招手，把他帶進一個房間，神秘兮兮地關上門。然後一把握住他雙手，一臉感動地說：“小夥子，我真是得好好感謝你呀！”

　　黃順聽得都有點肉麻了，撓撓頭不知說啥好。老頭接著說：“你可是救了我的女兒呀！也等於治好了我們兩個老人的心病啊！”

　　黃順再也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把劉小玉應徵老爸的事說出來。老頭卻一點也不驚訝：“是她寫的，她在這之前還向好幾個老頭子應徵過哩，幸好都沒有成功！”

　　黃順差點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她、她這是幹什麼？”

　　老頭嘆口氣說：“這就是我想提前告訴你的。她在十三歲那年出了一次意外，讓一個禽獸糟蹋過。長大后，她怎麼也不肯談戀愛交朋友。我們做父母的着急啊，好端端的一個大姑娘，咋對這事沒有興趣呢？帶她去看心理醫生，說是她對那方面的事有恐懼心理，所以就不敢結婚。後來，她為了應付我們，就想找個老頭嫁出去算了。她這麼做，就是想避免那方面的事呀……”

　　說到這，黃順啥都明白了。從丈母娘家出來，他一看左右沒人，悄悄在劉小玉耳邊問：“你不是對那事恐懼嗎？怎麼現在又不怕了？”

　　劉小玉羞得滿臉通紅，狠狠地掐一把他大腿：“還不是你這個壞蛋……其實、其實感覺也挺好的……”

　　黃順哈哈一笑，把她摟懷裡就是一個長吻。吻着吻着，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回去咋跟老爸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