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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扔

手機:M版  分類:戲說人生  編輯:小景

  王三扔打小就貪玩,沒上幾天學的他,斗大的字不識幾個,鼻子下整天掛着兩股大鼻涕,不是上山打鳥,就是下水摸魚。要說玩他是花樣百出,可要是讓他幹活可是費死勁了,放養丟鞭子,撿糞丟糞鏟,割草丟鐮刀……氣得他爹咬牙切齒地罵道:“真是個白扔。”小夥伴們聽到了,打那起也不叫他王三了,都改口喊他三扔,一來二去王三扔的外號就叫開了。由於兩個哥哥結婚後都分家另過,家裡一下子少了兩個大勞力,爹娘身體還不好,所以十五歲的他就早早地下地幹活,在生產隊當了一個半勞力。雖然干起活來馬馬虎虎,但卻從不缺工偷懶,整天多苦多累,他也嘻嘻哈哈地一副樂天派,和隊里的社員們打成一片。

  三扔十七歲那年,年邁的爹娘先後得病離開了人世。從此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守着這個空落落的家。雙親的離去,給他很大的刺激,很長一段時間他才從悲痛中緩過來,感覺自己一下子長大了,有責任撐起這個家,把日子過好。從此三扔在生產隊里幹活是處處要個樣,無論是種地、鏟地、耕地、收割……哪一樣都幹得又好又快。人們都讚許地說:“三扔真是變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弔兒郎當的王三扔了。”

  說起來人都有七情六慾,那麼三扔也不例外。也不知是從哪天起,他一見到隊里的水蓮姑娘,就臉紅心跳的,一雙管不住的眼睛,總是有意無意地在水蓮身上掃來掃去的。水蓮雖然長得又瘦又小,可干起活來卻有股子不服輸的勁,再苦再累也不泄氣,跟在大傢伙的後面緊追不捨地往前趕。白扔為了能幫助水蓮出點力,每天只要和水蓮在一起勞作,他就腳下生風,玩了命似的往前沖,有時把領工員都遠遠地甩在後面,到頭后趕忙掉頭去接落在後面的水蓮。大夥都嘻嘻哈哈地取笑三扔:“看不出來,這三扔還會這一套……”三扔也不理會,悶着頭自顧個地乾著,每每和水蓮會合時,水蓮總會揚起那張侵潤着汗水的臉,對他甜甜地一笑,那笑容就像這黑土地上綻放的牡丹花,深深地醉了他的心。

  第二年,黨中央改革的政策落實到村村戶戶,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土地承包到戶,老百姓是拍手叫好,連連稱讚黨的富民政策好。說起來這兩年人們的老思想也在悄然轉變,不再是祖祖輩輩面朝黑土背朝天,是死不離山溝溝的老思想了,這不眼下,村裡就有幾個敢為天下先的老大哥,把田地交給家裡的女人看管,或者承包出去,然後背上行李捲去城裡打工了,聽說一年下來,能掙上厚厚的一疊鈔票呢,可比種地強多了。三扔的心也活了,也決定走出去闖蕩一番。可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水蓮姑娘,雖然兩人眉目傳情的,彼此都心領神會,但他知道自己無論是長相,還是家庭,都配不上水蓮,這也是自己一直不敢開口表達的主要原因,甚至一年來和水蓮說幾句話都是有數的。三扔思前想後地琢磨了好幾天,最後咬咬牙想:“豁出來了,醜媳婦早晚要見公婆,走之前一定要把這事定下來,不然走後,萬一水蓮在家有啥變化就晚了……”主意拿定后,三扔就去請鄰居專門給年輕人保媒牽線的熱心腸李大嬸,去水蓮家透個話,看水蓮家到底是啥意思。

  李大嬸來到水蓮家說明了來意,又不失時機地讚許了三扔一番:“三扔那孩子是咱們從小看到大,不抽煙不喝酒,本分穩重,要是水蓮姑娘跟了她保准她一輩子都享福……”“要說頭幾年三扔歲數小不怎麼玩活,可這幾年着實是變了,人窮富不說,只要肯干到啥時候都行。我們老倆口沒說的,就看水蓮啥意思了。”水蓮爹開明地說,一旁的水蓮娘也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然後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到水蓮身上。水蓮沉默了片刻紅着臉說:“我等他兩年,兩年後我看他能闖蕩成啥樣,到時再談婚事也不晚……”李大嬸一聽再也不好多說,起身告辭后,回到三扔那把話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都學了。三扔在心裡畫開了魂,“這水蓮咋就讓人捉摸不透,這言外之意,那要兩年後我混得不好,婚事也沒的說了……”三扔握緊拳頭,默默地在心底里發誓,“我一定要混出個人模狗樣的,不然我就不回來見她。”

  沒幾天三扔就把地包給了村裡的魯和尚,家裡的一切都安排妥當后,就背起行李卷進城了。穿行在城市的街頭,躋身於如家鄉青紗帳般密集的人流中,看着來來往往的汽車,在仰頭望望一幢幢摩天大樓,三扔簡直是眼花繚亂。

  經過一路打聽來到了位於車站附近的一個勞務市場,他豎起耳朵聽着身旁的打工者和僱主之間為了工錢,來回拉鋸似的討價還價、爭爭講講的,心想,“找工作,還有這麼多學問哩。”他一邊看一邊轉游,可是都快晚上了也沒碰到一個僱主。市場上的人們也陸陸續續地散去,三扔是又急又餓,就在地攤上買了兩個燒餅,靠路邊坐在行李卷上低着頭吃起來,“今天算是沒戲了,找工作也不是件容易事啊。”三扔沮喪地想。這時一隻手拍拍他的肩膀,嚇得他一哆嗦,猛然抬起頭,眼前站着一個面相慈善的大爺,“小夥子是找活嗎?”三扔像遇到了救星似的,趕忙站起身連連說:“是,是。”“我家的小吃店正好缺個打雜的,你願意幹嗎?”大爺面帶微笑地問。“願意,願意,我什麼都能幹,有的是力氣……”三扔極力地表現自己,“至於工錢,你放心別人給多少,我就給你多少,絕不會虧待你的。”大爺補充到。“工錢好說,多少都中。”三扔誠懇地說,他不想失去眼前的這個機會。談妥后,三扔就扛起行李隨着大爺走過幾條街,來到一個並不顯眼的小店前,門上方的牌匾上幾個大字,三扔勉強認得:“十里飄香小吃店”門口掛着一個隨風搖動的幌子。走進店裡,幾張方桌前坐滿了推杯換盞的食客,看來小店生意還不錯。

  三扔一切都安頓好后,暗自慶幸自己有了落腳之地。上班后,他每天勤勤懇懇地做着自己份內的事,買菜、洗菜,給客人端茶、上菜,有時還練着切切菜,總之一天到晚不閑着。雖然苦點累點,但是他覺得比起在鄉下炎炎的烈日下幹活,汗珠子掉地摔八瓣強多了。小店就王大爺,和大娘倆人經營,多年來他們本着經濟實惠,風味獨特的宗旨,贏得了新老顧客的滿意,所以生意總是紅紅火火的。三扔憑藉手腳勤快,做事穩重深得老夫婦倆的滿意。

  忙忙碌碌中,一天又一天,轉眼三仍來小店已經一年多了。他已經能熟練地掌握了灶房的活計,還學會了切菜和炒菜的基本功,成了老倆口不可缺少的左膀右臂。夫婦倆也按月給三扔開資,有時還額外給他添個百八十塊的,三扔從不亂花一分錢,一分一厘地積攢着。

  進入八月里的伏天,天氣出奇的悶熱,到了晚上更是一絲風都沒有。不願意忍受爐灶前燥熱的人們都紛紛走出家門,來到附近的小吃店點些爽口的小菜,在喝幾杯冰涼的啤酒,愜意而悠閑地吃着喝着。今天店裡比往常都要忙,三個人前前後後地忙得團團轉,送走一撥又一撥的客人,一直快接近午夜時分,人們才陸陸續續的散盡。打佯后,三扔關上了店門,就回屋睡覺去了。老倆口簡單地洗漱后,照舊圍坐在方桌前,清點着一天的收入,“今天可不賴,大票小票加起來一千多塊呢!”王大娘數完錢后高興地說。“嗯”王大爺滿足地點點頭。王大娘順手把錢放到抽屜里,然後兩人就上床躺下了,由於一天的勞累他們很快地就進入了夢鄉。

  不知是什麼時候王大娘被一陣細微的響動聲驚醒,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來賊了,嚇得她趕忙推醒睡得正香的老伴說:“老頭子不好了,好像進來人了。”王大爺一骨碌身就跳下地,大喊道:“誰?”一個黑影嗖地奔窗口跑去,誰知小偷做賊心虛,慌亂中一不小心被凳子絆倒在地,正欲爬起來,被趕到的王大爺一把按住在地。這時抖做篩糠的王大娘,一邊打開燈,一邊不是好聲地大喊:“來人啊,抓小偷啊……”小偷怎肯束手就擒,玩了命似地往起拱,掙脫後轉身剛要跳窗,又被王大爺拽住衣領。小偷一看擺脫不了王大爺就急了,伸手掏出隨身攜帶的尖刀,揮舞着向王大爺刺去,就在這時,聽到喊聲跑過來的三扔,大喊一聲:“住手!”然後一個健步躥上去推開王大爺,奮身去奪小偷手中的尖刀,兩個人廝打在一起。搏擊中三扔一揮拳把小偷手中的尖刀,“噹啷”一聲磕落在地,小偷手中沒有了嚇人的傢伙式,立馬傻了眼,一走神的當,被三扔一個腿絆掀翻在地,隨後他惡虎撲食般地撲上去死死地將小偷按住。王大爺也趕忙過來幫忙一起按住小偷,一旁的王大娘哆哆嗦嗦地,撥通了報警電話……幾分鐘后警車趕到,幾個荷槍實彈的警察衝進屋來,把地上哇哇大叫的小偷擒住。待警察把小偷帶走後,從極度恐慌中緩過神來的老倆口,一看三扔滿臉是血,嚇得上前拽着他就要上醫院。三扔連忙說:“沒事,就是點皮外傷。”王大娘趕忙找來了藥水和脫脂棉給三扔擦洗傷口,王大爺心有餘悸地說:“多虧你來得及時,要不然我的老命說不上還沒了呢。”三扔用手抹了一下鼻血滿不在乎地說:“客人來了有好酒,惡人來了有拳頭!”逗得二位老人是哭笑不得。

  打那起,老倆口對三扔就像自己家人一樣的看待。三扔在感激二老的同時,每天就更加賣力地幹活。王大爺也把自己的廚藝毫無保留地傳授給了三扔,三扔認真地學習,虛心地請教。一年後三扔經過不斷地實踐操作,終於熟練地掌握了各種炒菜技法,成了一個合格的廚師。後來老倆口一商量自己也沒個子女,三扔又沒爹沒娘,乾脆就收他為義子,將來的家業也好後繼有人。二老把想法和三扔一說,三扔先是一愣,隨即跪倒便拜,嘴裡連聲叫道:“乾爹,乾娘。”兩位老人樂得是合不攏嘴,趕忙上前扶起三扔。

  從此夫婦倆借故年齡大了,身體也不便,就把小吃店甩手交給三仍管理,他們幫着三扔打打下手。三扔也不負眾望,重新把小店裝修一新,店內的環境好了,再加之三扔在繼承了本店原有特色的基礎上,又不斷花樣翻新地增加特色菜,光顧本店的顧客就更多了。三扔還招聘了兩個服務員,徹底地替換下辛苦了一輩子的義父義母,讓他們清閑地享受晚年。

  一天,忙乎了一天的三扔正準備躺下睡覺。乾娘敲門走進屋來,三扔馬上起身請乾娘坐下,隨口問道:“乾娘,這麼晚了有什麼事嗎?”乾娘笑了笑,然後直入正題地說:“你也老大不小了還沒個對象,我通過街坊給你介紹個女朋友,答應人家明天見面。”“乾娘,你的好意我領了,我不找女朋友。”三扔斬釘截鐵地說。“為啥啊,總得有原由吧?”王大娘疑惑地問。“乾娘你有所不知,因為在鄉下時我喜歡一個水蓮姑娘,臨走時我們通過媒人定下了口頭婚約,水蓮答應等我兩年。我一直努力地工作着,想干出點名堂來好回去接水蓮……”“噢,原來是這麼回事。”王大娘微笑着點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犯難地說:“我都答應人家了,再反悔也不好。管它成不成,你就看一眼,把這個過場走下來,乾娘也好有個交代。”三扔一看再不好推辭,就勉強地點頭同意了。

  第二天,正是飯口時分,三扔正在灶房裡忙乎得熱火朝天。乾娘走進來,神兮兮地說:“姑娘來了,快去看看吧。”三扔一臉無奈地走進內間,推開門的一霎那,他一下子驚呆了,兩年來他朝思暮想的水蓮,竟笑盈盈地站在眼前。他直愣愣地看着眼前出落得婷婷玉立的水蓮,一頭霧水地說:“你怎麼來了?”水蓮瞪着大眼睛甜甜地說:“我來找你啊……”

  原來,三扔進城走了以後,水蓮也說服了爹娘,來到了和三扔同一座城市,一個遠房親屬開的食品廠打工。兩年來水蓮一直通過親屬關注着三扔的情況,得知他確實踏踏實實地幹活,老老實實地做人,就放心了。可她又突發奇想,想在最後考驗他一下,看他變沒變心。所以水蓮就背着三扔,私下裡請求王大娘幫了這個忙。令水蓮慶幸的是,三扔雖然今非昔比,不再是從前鄉下那個窮小子了,可他的心裡卻依然裝着她。

  知道了真相的三扔不無埋怨地說:“咋,還考驗我。”水蓮漲紅着臉,低下頭喃喃地說:“你,你現在是老闆了嗎。”三扔走上前,緊緊地握住水蓮的手,動情地說:“無論環境怎麼改變,可人心不能變啊!”隨後進來的王大娘開懷大笑地說:“真是好事成雙,我們老倆口不但添個好兒子,又添了一個好媳婦!”三扔看看水蓮,水蓮看三扔,都會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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