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鯉之猜心

　　魚說：“你看不見我的淚，因為我在水裡。”

　　水說：“我知道你在流淚，一位你在我心裡。”

　　一

　　“別再往前走了，回去吧。”

　　“嗯？誰？”顯然，男孩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停下了腳步向四周環望。

　　“前面不安全，你回去吧。”聲音一如上句的平靜，不含警示，不含勸告，而像是喃喃自語。

　　男孩已經四周仔仔細細環視一遍，並未發現人跡，卻也任何異常。那個聲音聽起來並不遠，脆如佩環相鳴，讓他心安。他的嘴角不禁向上揚了揚，邁出的步伐更加堅定更加緊密了。

　　就再他再次落足的一瞬間，那人又是一聲深深的嘆息。

　　“是你嗎？”男孩薄唇輕啟，目泛微波。然而四周卻一片沉寂。

　　路轉溪頭，一股清泉儼然出現在男孩面前。這一路雖道途平坦，而沿途又秀景可餐，可終究還是勞累的。他快步踱至泉邊，想清洗一下自己，使已出現幻覺的頭腦清醒一些。

　　“你又何苦來這裡自尋苦吃呢？”這句話像是在勸他，卻更像是嘲諷。聽着這幽幽地口氣，男孩彷彿看見了懸在她腮邊的兩滴清淚，竟怔在那，獃獃的問了句：“你在哪？”

　　“就在你面前。”

　　男孩聞言忙起身四顧，可是除了樹還是樹，哪裡有半分人的影子。男孩滿眼儘是失望，不舍放棄探尋。

　　“咯咯……在水裡呢。笨蛋！”這個聲音的主人終於被他慌亂滑稽動作神情都笑了。

　　男孩腮邊悄然飛上兩抹紅雲，卻並不惱，俯身向水中探去，仔細尋覓一番后，直起身，故作成熟的說：“嗯。不要告訴我，你是一尾紅鯉。”

　　對方沉默了很久，就在男孩正暗惱自己太過唐突時，那聲音又飄了過來。“不可以嗎？”聲音真的是從水中傳來的，男孩怪自己太過粗心，自己剛剛竟然都沒發現！男孩再次俯身大量起小紅鯉來：瘦瘦弱弱的，全身透着萎靡，只是那一雙眼睛並不是人們所說“死魚眼”的樣子，儘管籠罩着些許憂愁，卻無法掩蓋它的澄澈靈動，與它這副身容真是不搭。“病弱西子的紅鯉？”想到這裡男孩又笑了笑。

　　“你怎麼會在這裡呢？”不等回答，他又追道：”你瘦多了。”

　　小紅鯉冷笑：“說得好似你我熟識一般。說，你來這裡做什麼？”那雙靈動的“死魚眼”竟露出鄙夷之色，真是不可思議。

　　被它這一問，男孩忘記了自己的問題，深邃的眼神望向遠方：“我是來找她的。”

　　小紅鯉又恢復了之前的心事重重，道：“如果我說讓你回去……”

　　“我不會的。”

　　似乎已經料到他的反駁，它並不理睬，繼續道：“……你定是不肯的。也罷，聽我講個故事再走吧！”

　　“嗯。”

　　小紅鯉感覺，這樣逆來順受的一個“嗯”字有越俎代庖之嫌，明明是在表達“我向來是很聽你話的”。

　　“我是個女孩。你聽出來了吧。”並不等他回答它就繼續道：“那時……”

　　“你說你是人類？還是女孩？”看男孩這表情，那驚喜絕對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他目光灼灼的望向小紅鯉，望向它的眼睛，不，是她的眼睛。

　　小紅鯉彆扭的轉過頭，說：“我不喜歡被人打斷。”繼而又補充道：“也不喜歡與人對視。”

　　男孩笑了笑，他漂亮的眼睛像是在說，你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