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去新疆（一）

　　國慶節前，在一次聚會時，朋友阿黃說他在西北工作這麼多年，還沒有去過新疆，建議放了假開車去一趟，其他幾位都附議贊同，正好妻子也想去看看在烏魯木齊的妹妹妹夫，雖然我多次去過那裡，還是眾意難違，怦然心動，盛情難卻，欣然成行。從10月1日至10月5日，我們一行七人來去匆匆驅車3000多公里，走馬觀花地領略新疆風光景物，哭笑不得地經歷了一次麻煩不斷但是頗為有趣的自駕之旅。

　　出外旅行當然是令人期待的，10月1日一大早，大家飽餐一頓牛肉麵，7點鐘我們已愉快的行進在去新疆的g30連霍高速公路上。我以前去新疆，或者搭飛機，或者乘火車，坐汽車去還是頭一次。比較起來，火車如鐵籠子般空間狹小，時間一長，感覺就枯燥乏味，它又局限在鐵軌上風馳電掣直來直去，窗外的景物一閃而過，看不清什麼。飛機時間短暫，高高在上，雲遮霧罩，更談不上看景。這一次，也算腳踏實地走一趟了。

　　開車走新疆，你千萬別指望一路上像南方一樣到處是山清水秀，賞心悅目的風景，或者有山重水複，柳暗花明的驚喜。茫茫戈壁 ，瀚海浩渺 ，前路迢迢，一望無際 ，“山川殊物候,風壤異涼溫”，蒼涼寂廖、雄渾悲壯、荒無人煙是這裡風景的主色調。“輪台九月風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隨風滿地石亂走”、“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等等， 從古至今，多少人把新疆路上的艱苦荒涼寫的淋漓盡致，驚心動魄，你必須有耐心，必須去慢慢地接受她。

　　今天的進疆之路，當然已經不是古詩詞中描寫的那樣了，現代化的連霍高速公路上，各種各樣的汽車來來往往，川流不息，晝夜不停。東起連雲港，西到霍爾果斯，直達中亞諸國，這條長達4000多公里的大動脈，加上鐵路複線、空中交通、地下油氣管道、密如蛛網的輸電線路和通信光纜，構建起了龐大全面的立體交通網絡，使人流、物流、信息流互通有無，源源不斷，充分表明新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充滿活力，也標誌着中國經濟繁榮穩定，充滿活力。試想，如果中國也像中東非洲那樣戰亂頻仍，四分五裂，這條高速公路能維持暢通無阻嗎？

　　佔中國版圖達六分之一的新疆，之所以還在我們國家的版圖之內，有一個人居功至偉，他就是清朝中興名臣、民族英雄左宗棠。左宗棠生活的時代，清王朝已病入膏肓，氣息奄奄，叛匪阿古柏帶兵侵入新疆，佔領了大片領土，與此同時，沙俄也趁機侵佔了伊犁。在內憂外患的形勢下，左帥以垂暮之年，毅然承擔起收復新疆的重任。當時以李鴻章為代表的“海防”派認為，就算是收回新疆，也不過是多了幾千里無用不毛之地。左帥針鋒相對，認為“海防”、“塞防”同等重要，新疆斷不可失。清廷採納了左帥意見，任命他為欽差大臣，統領大軍出玉門關收復失地。然而，當時的清廷財政捉襟見肘，拿不出足夠軍費來。左宗棠最後是通過紅頂商人胡雪岩借外債白銀500萬兩，在曾國藩鼎力相助下，籌集糧草和運輸，率領主要有湘軍組成的七萬多西征大軍，抱着戰死疆場的決心，抬棺出征，在那尚屬冷兵器的時代，我們可以想像那是何等壯觀的行軍場面。由於左帥運籌帷幄，指揮有方，清軍很快就打垮了阿古柏的叛軍，平定了全疆。接下來又和曾國藩的兒子、傑出外交家曾紀澤打談配合，收復了被沙俄佔領的伊犁，這一壯舉，震驚中外，享譽世界。“大將西徵人未還, 湖湘弟子滿天山 。新栽楊柳三千里, 贏得春風度玉關”。行走在絲綢之路上，我自然而然想起這首歌頌左老英雄的好詩。

　　越往西去，氣溫越高，海拔漸低，車上的人昏昏欲睡，過星星峽時，我也睡著了，醒來已經快到哈密，計劃要在這裡吃午飯，妹夫給哈密的朋友安排了，人家等着。這時，後面的車來電話，他們的車油不多了，擔心跑不到哈密，我們就在哈密入城口的服務區耐心等待，還算是幸運，後面的車提心弔膽終於趕到了。加了油，我們先下高速進城，沒想到後車錯過出口，一直往西跑了幾十公里才找到下一出口，耽誤了不少時間。下午四點才吃飯，飯菜很有特色，我們沒時間細細品嘗，匆匆填飽肚子，五點鐘離開，熱心的哈密朋友一直送到高速入口，繼續往烏魯木齊。這裡北面是北天山山脈，山北面是有名的巴里坤大草原，山峰不高，綿延起伏，犬牙交錯，寸草不生，夕陽下山色呈紅褐色。前面，高速公路像黑色的帶子在人煙稀少，一望無垠的戈壁灘上鋪張延伸，雖然過哈密時小有耽誤，大家情緒沒受影響，向西向西，兩輛車你追我趕，奔赴烏魯木齊，妹夫明天要出差好幾天，一直電話短信關心牽挂，讓人感動。一路上見到一些騎自行車旅行的人，我想起我的朋友靜水，一位堅定不移的戶外運動者，2008年，他單人獨車，從哈密騎行到張掖，那該需要多麼堅強的毅力和超人的體魄啊！

　　地圖上經過鄯善、吐魯番、達坂城、風電場，夜色里什麼也沒看到。晚上十一點到達烏魯木齊東大門烏拉泊收費站，原以為這就到了，結果進城頗費周折，眼看着烏魯木齊市內燈火輝煌，車水馬龍，連烤羊肉串的味道都聞着了，我們在幾座立交橋上繞來繞去，就是繞不到預訂的酒店，只好請出租車帶路，等入住友好飯店已經是凌晨一點，不過這相當於內地十一點鐘左右，妹夫妹妹已經苦等了好長時間，一見面後悔沒有去接我們，我們卻感到深深地抱歉。親人相見分外親熱，妻子和妹妹自小就情深誼長，這時候歡天喜地，在一邊說不完的體己話。大酒店都已經下班，妹夫帶我們在賓館附近一家維族人開的排檔裡面吃了一頓真正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