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坪戒賭碑之溯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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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坪戒賭碑之溯源
麻坪鎮位於旬陽縣西北邊陲,民國時期有“大馬道”橫穿而過,是安康至西安的必經之路和重要驛站,因此有“騾馬店”之稱。今東鄰趙灣鎮,西靠安康市漢濱區,南依甘溪鎮,北傍安康市東鎮和旬陽縣桐木鎮,是旬陽“西北重鎮” ,呈“五虎群羊”地形。在這塊神奇的土地上現今完整的保存着一件具有史料價值的文物-----“戒賭碑”。
筆者於2012年春,懷着好奇的心情前去做了探訪,在當地一位90高齡老人的講述中,這段塵封已久的歷史本源將被還原。
追溯到光緒三十四年,賭博之風滋生蔓延,愚民不遵大清國法,有的惡不悔改,擅敢窩點設局,聚集賭博,而賭之興盛。在這期間,上至社會上層的官僚、經商的商人,下至庶民,賭博成癮,有的屢賭屢輸,牽牛架戶,影響惡劣。
開始是“游惰”之民,“閑散”人員,他們賭博方式繁多如投壺、葉子戲、馬吊、紙牌、骨牌、骰子、搖攤、鬥鵪鶉、花會等;也有不少新創的方式,如“叉麻雀”(麻將前身),導致商人無心經商,馬拴在“大馬道”邊的拴馬樁上(現在拴馬樁仍保存完好),沉迷賭場,老百姓無心耕作,田地荒蕪。
甚至有人錯誤的認為“小賭可以養家糊口,大賭可以興家創業”而誤入此道,無法自拔,賭博把人的爭強好勝本性與貪圖錢財、僥倖求勝的弱點融合在一起,使人在遊戲娛樂的過程中滿足貪慾,許多年輕的學子寂寞空虛尋求刺激而墮落牌局,特定氣氛與周遭不良的環境,曾一度使多少人深陷茫茫賭海,無法自拔。
當時流傳一首歌謠:“高樹懸樹果,摘來作骰子。蹦跳骰盤上,使我心歡喜。如飲雪山產,蘇摩樹汁味。雀躍諸骰子,逗我去嘗試”。
儘管朝廷首禁,但地方之大,多少人迷上了賭博,賢慧的妻子拋他而去,和睦的家庭人去房空。可在強烈賭癮的驅使下,還要走進賭場,孤注一擲,去做最後一“搏”,希望能贏上一場。不料,無緣好運,又一次敗北。輸光了家中的錢財,只得將妻子抵押於人以償賭債。
真可謂“賭徒之妻子,折磨遭遺棄。慈母在悲傷,何處子遊戲?負債者恐懼,渴望得錢財。算計人家宅,躡足夜中來。”身無分文,怎樣還清欠債?如何贖回妻子?走投無路之際,只得去做雞鳴狗盜之事。殊不知,這是在犯罪的道路上越來越近,最終免不了牢獄之災。
段柏崖老先生乃當時麻坪絲鋪學堂師傅,看到如此惡風陋習實屬傷風敗俗,致使許多家庭支離破碎,有的孩子也學着大人耍錢,老先生氣的銀白的鬚髮亂飛,心如刀割,他毅然決定以自己的微博之力號召鄉親戒賭。
當時賭博的歪風邪氣已形成,且愈演愈烈,要根除談何容易,但老先生沒有退縮,他首先從所教學子的家長開始,每天下午上完課後,拄着拐杖,邁着蹣跚的步子,深入到學子家中講賭博的危害,告訴老百姓發財要靠勤勞的雙手,而不是“賭”!
輸了想翻本,贏了還想乘勝追擊,哪能聽得進去一個老先生的勸告,仍然我行我素。段老先生急了,他乾脆講罷課,飯都顧不得吃,就挨家挨戶做起了勸賭的工作,先生認為:賭博不戒,商不經商,農不務農,學不專學。只要是賭博的人家就去勸,只要有聚賭的場子就去制止,無論你白眼也好,惡語相向也罷,老先生已化身了賭徒剋星,戒賭之神。
他還寫了一首戒賭歌:“貝者是人不是人,只為今貝起禍根,有朝一日分貝了,到頭成為貝戎人。”學生看后不得其解,於是他點破其意:“貝者為‘賭’,今貝為‘貪’,分貝為‘貧’,貝戎為‘賊’,此乃賭、貪、貧、賊四字也。”學生聽后,幡然醒悟,唱給老爹鄉鄰聽,一傳十,十傳百,凡有賭錢的地方就有這樣的歌謠響起,來掃賭徒的興,打擊賭棍的心。一首通俗易懂的戒賭歌謠,把賭博的危害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功夫不負有心人,老先生的努力終於喚回了許多沉迷賭海之徒,棄賭從良。
但他深知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要想將戒賭之風深入人心,勢必要號召社會正義之士一起加入勸賭的行列,於是就找到當地的保正、首士、保長、鄉約,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喻之以害。把這些人組織起來,讓他們以身作則,發揮帶頭作用,廣泛發動鄉鄰,大打一場戒賭之仗,使賭博者像過街的老鼠,熱鍋上的螞蟻,惶惶不可終日。禁賭方可大奏成效。
經過不懈努力,越來越多的人認識到賭博的危害,還有的人自發地加入到了勸賭的行列, “大馬道”上商旅通行,莊稼地有了耕作的庶民,學堂學子也安心讀書了,老先生的愁眉苦臉終於展現了久違的笑顏。
段老先生深知,還要防止賭博之風死灰復燃,又馬不停蹄找來保正、首士、保長和鄉約,商議在麻坪絲鋪“騾馬店”立一座“戒賭碑”, 徹底切除“賭博”這個大毒瘤, 以正鄉風,警示後人。
聽說要立碑了,回頭是岸的鄉鄰都主動捐錢出力,往事如煙,恍然如夢,他們要用這座碑引以為戒,做為新生活的起點,用辛勤的雙手開創幸福的明天。
在光緒三十四年的一個黃道吉日,鄉鄰們敲鑼打鼓,鞭炮齊鳴,像過節一樣,矗立起了這兩塊青石篆刻的石碑,碑文楷書陰刻,一塊上面赫然刻着幾個大字“嚴禁賭牌”,及發起人段柏崖老師傅的大名,以及見證人、監督人、保正、首士、保長、鄉約的名字、立碑緣由和違者處罰措施。
碑文一方面指出賭博之徒對社會和家庭的嚴重危害,並為之深惡痛絕;另一方面規定了嚴厲的懲戒條律,賞罰並舉,以正鄉風民俗。這充分說明在當時查賭、禁賭、懲賭,以成為群眾性的自發行動,並且有其廣泛性和普遍性。這對於維護社會秩序,純正鄉風民俗,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歷史作用。在社會主義的今天,仍有着可供借鑒的現實意義。另一塊鐫刻着捐錢立碑者的名字。
此碑一立,賭博耍錢之氣戛然而止,正氣戰勝了邪氣,這場戒賭之戰終於取得了勝利。老百姓過上了安寧祥和的生活,但他們沒有忘記曾拄着拐杖,不辭勞苦,勸自己回頭是岸的教書先生,段柏崖的名字也就像這座戒賭碑一樣永遠立在了他們的心裡,萬古流芳。
走出這段歷史的塵埃,心靈彷彿經歷了一場聖潔的洗禮,當我再次站在這座屹立百年的“戒賭碑”前,不禁肅然起敬,心潮澎湃,這是一份懲賭戒賭的鄉規民約,對犯賭者都起到了懲惡揚善之作用,也是一份不可多得的民俗研究檔案史料。在社會主義時代的今天,我們仍具有着可供借鑒的現實意義,對公民又何嘗不具有深遠的教育意義,對構建和諧社會更是有着不可代替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