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賭

　　那一年淑君15歲，正讀初中二年級。

　　在一個周末的下午，當淑君從學校回到家時，發現很多人圍在自家門前。她衝進屋去，看到母親躺在地上，臉色鐵青，嘴角有液體正往外流，弟弟蹲在母親旁邊邊哭邊幫母親擦嘴角，父親和幾個男人正準備把母親抬到從鄰村請來的貨車上。

　　淑君着急的問：“怎麼了？媽媽這是怎麼了？”

　　“你媽喝農藥了，跟你爸吵架了想不開。”隔壁三叔告訴淑君。

　　“為什麼呢？他們為什麼又吵架呀？”淑君又着急又生氣的哭着問三叔。

　　“還能為什麼！還不是你爸，打牌又輸了，這次輸的太多了，2800元呢！就你爸一個小學老師的工資，得一個多月才能賺回來呢！”三叔的話中帶着對自己兄長的責備和不滿。

　　淑君聽后沉默了，她想起母親上次自己跳到池塘里準備淹死自己，最後被鄰村的一位伯伯救了起來的事。

　　“我得同爸爸好好談談，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了。”淑君在心裡對自己說。

　　母親在醫院經過痛苦的洗胃后終於沒有大礙，父親又請車把母親拖回了家裡。晚上，當全家都吃完飯後，淑君對父親說：“爸，我想跟您談談。”

　　“哦，你想談什麼？”父親狀似不經意的問。

　　“爸，您以後有什麼打算呢？您看媽媽她……”淑君的話還沒有說完，父親就接口了。

　　“你媽就這樣，我贏了時她就笑呵呵的，我輸了她就找我吵。我也是沒有辦法，作為一校之長，別人叫我作陪，我不能不去，我丟不起這個面子啊！”父親有些理直氣壯的說。

　　“爸，面子值幾個錢？我們家的裡子已經破得稀爛了，您還要顧面子啊！雖然媽的處理方式不妥，但您賭博就是不對啊！我們一家4口，全靠您每個月的工資養活呢！”淑君有些生氣的說。

　　“孩子，這事你別管，你安心讀你的書，爸爸知道該怎麼做！”父親明顯不想再深談這個話題。

　　“爸，看到您和媽這樣過日子，您讓我和弟弟怎麼安心的讀書？我們又怎能安心的讀書！爸，您有想過嗎？媽一次次的以自殺抗議，幸好都能撿回一條命。要是有一天她再也回不來了，我們怎麼辦？這個家又怎麼辦？”淑君說到這兒就哭了起來。

　　“好了，孩子，你別哭了。爸也是沒有辦法，該有的一些應酬我不能不去。以後我會盡量避免打牌的，你安心的讀書吧。”父親安撫着淑君。

　　這件事就這樣沒有下文了，父親沒有給淑君什麼保證，淑君也沒有同父親談出一個結果。

　　事情過去一周后，當淑君周末回來時，她問母親父親的情況，母親說這個星期又打了2次了，陪村裡的村支書和會計他們。淑君聽后心裡很氣也很恨，恨父親說話不算話，好了傷疤忘了痛。她在心裡已經有了一個決定，想幫助父親、幫助這個家回到以前的安穩和寧靜。

　　在後來的一段日子裡，淑君一直都沒有回家，直到兩個星期後淑君實在是沒有錢買菜了才不得不回去。

　　一進家門，母親和弟弟都拉住淑君的手，添油加醋地把父親上一周被調查是否參與賭博的事講了一遍。母親說那天一行來了近10人，都是教育戰線上的領導，說是有人反映父親參與賭博了，來核實一下情況是否屬實。當時把父親和家裡人都嚇壞了，最後經調查得到一致結果：父親已經很久都沒有參與賭博活動了。

　　淑君聽到這裡后，問母親：“爸這段時間有打過牌嗎？”母親說沒有，自從那件事後父親就一直沒有再打了。淑君聽到這裡，臉上露出開心的微笑。

　　晚上，淑君吃完飯後，同以前一樣準備回房去做作業。這時候，父親叫住了淑君：“君兒，你等一下，爸爸想跟你談談。”

　　“談什麼？我還有作業沒有做呢！”淑君似乎有意躲避父親這個話題，她繼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君兒，我被調查這件事是你做的吧？”父親不確定似的問道。

　　“我沒有啊。我才懶得管您這個呢！”淑君有些搪塞的說。

　　“君兒，別瞞我了，我問過他們了，他們說是受命於方書記才來的。我想來想去，只有你才會這樣做。你不是同方書記的女兒是同學嗎？”父親似乎確定了似的。

　　淑君站在父親面前，她望着父親，想起了8天前的一幕：

　　淑君的好朋友是鎮政府黨委方書記的女兒，當淑君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時，得到了她的鼓勵和支持，並把淑君帶到了她的家裡。淑君在方書記面前講了父親的情況，也講了自己的想法：“方伯伯，我不想讓我們家以後三天兩頭的吵，我也不想讓自己和弟弟以後失去媽媽。所以為了我們家，希望方伯伯幫幫我！”

　　“孩子，你很不錯，很勇敢、很懂事啊!你父親這種情況長期下去肯定不行。你想讓方伯伯怎麼幫你呢？”方書記和藹的看着淑君。

　　“伯伯，我只有3個要求，至於用什麼方式，還希望方伯伯幫我想想。”

　　“噢？你還有3個要求？是什麼？你說來聽聽？”方書記很好奇的問。

　　“一、不能把我父親抓到派出所。父親很愛面子，這樣他會很傷心的，而且以後我們在村裡做人也抬不起頭。二、不能撤父親校長的職務。父親撤職了，沒有工作了，我們一家靠誰養活？三、不能罰我們家款，我們家沒有錢了，要是罰款了我們以後的日子就更難過了。除了這三點，您想怎樣都行！”淑君說出了自己心裡早就想好的計劃。

　　“嵐嵐，你要好好的向你同學學習啊！懂事、早熟又顧全大局！”方書記回頭對女兒說。

　　“好，方伯伯答應你，一定會按照你想的那樣去辦這件事！就是有一天你父親知道了，他也會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會責怪你的。你就安心的讀書吧！”最後，方書記拍拍胸脯，許下了承諾……

　　淑君想到這裡，勇敢的抬起頭來對父親說：“是的，是我做的。我這樣做都是為了這個家好！”

　　“嗯，好！爸爸說一下自己的想法。按農村的規矩，父母是天，子女是地，做為子女是不該管這件事的。但我們家也許同別人不一樣吧！”父親自嘲似的笑了笑。

　　“爸爸不怪你，也不會打你。我年青時跟你一樣，只不過隨着歲月的變遷，我才變了很多。你不愧是我的女兒，作為父親，我為有你這樣的女兒感到驕傲！”

　　父親有些激動，他伸出了自己的食指。“君兒，爸爸現在對你發誓，如果我以後再賭博，我就砍斷這根手指！”

　　“爸，我要的是您的行動，砍斷手指有用嗎？”淑君也有些激動。“爸，我已經儘力了，至於這個家以後會怎樣，就全看你的行動了！”淑君說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裡。

　　父親望着淑君的背影，想說的話哽在了喉中……

　　自從調查事件后，淑君的父親再也沒有打過牌，淑君的母親也在女兒的勸說下改變了很多，他們家的日子從此過得平靜而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