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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貝鋼筆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pp958

  那年春天,我念五年級,大姐拿着婆家給的下貨的錢和大姨一起去縣城購置結婚用品,順便給我買了一支鋼筆帶了回來。

  那是百貨公司文化用品櫃檯里最便宜的那種鋼筆,五毛七分錢。粉紅色的筆身和筆帽,筆帽下邊還有一個銀白色的小套圈,筆屁股和筆頂都有一個白色的平頂,筆鉤是銀白色的平板型。當大姐把它交給我時,我一把搶奪過來,緊緊抓在手裡,又跳又笑,翻來覆去的看個不夠。我太高興了,我太激動了,我終於有了自己的鋼筆。我終於不用厚着臉皮找同學借筆了,終於不用因完不成作業被老師斥責和罰站了。

  四年級開始用鋼筆寫字,新買的鋼筆丟了,被母親追到街上打罵一頓后,就不提再給我買鋼筆了,你愛怎麼辦怎麼辦,自己消化去吧。我也不敢再提買鋼筆的事,剛一張口,就被父親罵得狗血噴頭,狠毒的咒罵我是沒用的東西,刨界石的頭,最後也就不了了之。

  我暗暗下決心不再弄丟鋼筆,沒有鋼筆寫字那種傷心痛苦的日子我受夠了。怎麼才能不再丟筆,最後想到最理想的辦法就是筆不離身,就像現在的手機一樣隨時攜帶在身上。我不敢裝在書包里,萬一書包有個洞,在路上丟了怎麼辦?那就裝在衣服的兜里,不時的用手在衣服外面摸摸,看還在不在。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敢大意,衣服亂扔,弄丟了怎麼辦。就把鋼筆放在頭頂,半夜起來小解的時候,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伸手摸摸鋼筆還在不在。

  有了鋼筆,我也和其他同學一樣了,我也不再自卑了很有自信,學習成績也好了,上學的時候總是一蹦一跳的跑着去。

  那年夏天,校園裡來了一位給鋼筆刻字的男人,花了五分錢,我的名子王柏林三個字鐫刻在鋼筆上。

  但是,再精心的呵護,也有疏漏的時候,膽顫心驚、有驚無險、丟筆的事情還是時有發生。

  那年初冬,已是五年級的第二學期,記得已經穿着夾衣,快穿棉襖棉褲了,說話時嘴巴里已經開始冒白氣了。那天早上我們排隊放學,二隊住在城堡里的學生出了學校,向西走一會,再順着一條斜路向西北方向走到城門口,再向北才能走到城堡子里去。那天那條斜路上堆了一堆碾壓得很綿很軟很薄很碎的麥草,雪白雪白的,給人的感覺就像一床白色的毛氈鋪在那裡,有一種很想躺在上面舒舒服服睡覺的想法。走在前面的小同學興奮的開始跑到麥草上面去瘋狂嬉戲,我看到那堆麥草也歡天喜地的衝上去翻跟頭。那種做法就像現在的跳馬運動員,大老遠就開始起跑,衝刺到麥草堆上以後,雙手撐地翻跟頭,很過癮。還有人彎腰摟起一大堆麥草,甩到其他人的頭上去。

  樂極生悲,那天中午去學校,發現鋼筆不見了,不知什麼時候丟的?丟到哪裡了?我嚇得不知道怎麼才好,不敢告訴家裡人。挨一頓臭罵是躲不過去了,這沒有筆作業怎麼做,筆記怎麼記,又要厚着臉皮找同學借筆了。

  那一天,我很壓抑,心情很不好。給家裡人說不說?說了吧,挨罵挨打,還不一定再給買。不說吧,這念書沒有筆就像戰士上戰場沒有槍一樣怎麼行,這以後上學的日子不是一天兩天還有很長很長。在惶恐不安中我度過了這一天。

  第二天早上放學時候,我和爭氣走在一起。心裡很苦悶,就對爭氣說了丟筆的事。他問我在哪裡丟了,我想不起來,就說昨天早晨放學的時候在麥草堆上翻過跟頭玩過,他馬上就說那我們就在那堆麥草堆上翻尋着找吧。那堆麥草還堆在那條斜路上,我都不敢抱任何希望,麥草堆那麼大,都過去一天了,就是丟失在麥草堆里,也早已被別人撿走了。我本來只想給他說說,沒想到他真要幫我尋找。看到他那麼熱心帶勁,我也不好拂他的意,於是兩人就面對面跪在麥草堆上,看他低頭用手扒啦麥草,一下二下三下,奇迹出現了!我的筆!我的粉紅色的鋼筆靜靜的躺在哪裡,我高興的一把抓在手裡,抱着爭氣在麥草堆上滾蛋蛋。後來我左手抓住筆,右手摟着爭氣的脖子,兩人一路笑着跑着進了城堡子回了家。

  有驚無險,丟失一天的鋼筆又奇迹般的找回來了。

  為了再次防止丟失,我就找了一根鏈子,一頭拴在胸前的第二顆鈕扣上,另一頭拴在鋼筆的筆帽鉤上,又把筆插在左胸前的胸兜里,雙保險。

  第二年,我升入初中,去鄰大隊的曹家學校上學。

  那支鋼筆用了一年多,筆尖已經很禿很粗了,老是不下水,時不時需要使勁甩一下才能繼續寫字。筆帽邊緣的銀套圈也掉了,筆帽子老是掉,襯上紙才能擰緊,可愛的粉紅色鋼筆後期變得很醜陋很難看。有個筆總比沒有好,我還繼續堅持使用它。

  放暑假了,那天下午很熱,我和虎良去村北一片齊膝高的玉米地里拔豬草。在一片很大的玉米田裡,我倆提着竹籠來回穿梭,尋找地里長出來的野豬草。忽然看到胸前鏈子上只剩下筆帽孤零零的吊在上面,筆身子不見了。

  “啊——虎良,我的筆不見了!”我大驚失色,帶着哭腔驚恐的喊了起來。

  虎良聞訊趕了過來,他很鎮定,問我是怎麼丟的,我說從家裡來時還掛在胸前,怎麼一會就沒有了。

  他想了一下,就說那肯定是丟在我們拔草的這片玉米地里了,我們倆再返回去仔細尋找。

  那片田地面積很大,在我們村西北面,我們叫他西長畛。有幾十畝我不知道,只是知道站在這塊田的最南端看最北邊地頭的人,只有一個指頭那麼長。我們倆進了地無規則的亂走,誰知道丟在哪裡,會不會是丟在來地里的路上也有可能,這樣找無異於是在大海里撈針呀。

  “這樣能行嗎?”我沒有信心。

  “一定能找到的,我們倆人盯着玉米行一行一行尋着找。”不知那天他為什麼那麼有信心。

  於是我們就用最笨的辦法,像用梳子梳頭一樣,從進地那裡開始一人兩行玉米南北循環着來回尋找。

  上來下去,來來回回,找呀找呀,找得我快沒有信心想要放棄的時候,功夫不負有心人,最後還真的在一株玉米下找到了遺落的筆身。這次找到筆沒有第一次那麼喜悅,心裡酸酸的。

  或許此筆來歷不同尋常,我真的還和這支筆有緣,第二次丟失以後奇迹般又回到了我的手上。

  現在想不起來那支筆還湊合著用了多長時間,又費了多少周折,歷盡多少艱辛有了一支新筆后,最後才依依不捨的把它扔棄了。

  二〇〇九年十月一日於昆明昆陽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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