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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時政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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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先輩開闔以來,日躔月逡,已逾六十餘載。今畿岳丕變,政通人和,社稷鞏固,百業俱興,百姓富腴,蓋昭昭之政令也。經濟駸駸而劇上,百姓無衣食之憂,小康達而有足,通衢縱橫參貫,百姓無交通之慮,雖霄壤而覺比鄰。霓虹爍爍,夜空皓皓,閭閻撲地,城會鐘鳴鼎食之家。闤市紛繁,商貿興晟,日益宏贍,品類琳琅而不知所擇。華夏九州之地炳炳麟麟,儘是日新月異之象。經濟雖興,然世之腓弊,不可無視。伏聞禍患常積於忽微,居安思危則久安,今之忽危,急於星火,燃眉灼足,是不可不深思而戢之矣。

  凡一國之鼎盛,是經濟之所非能蓋也。泛瞡寰球諸邦之史,記載於史冊之國,是以文明聞達於環宇,而非其經濟之閎厚也。垂名於史冊有文以記之者,後人廾之而習之不止,是以其智流傳於後世,而非財貨萬貫也。家私不貲者未有記載或鮮有記載。顧眄近三十餘年,舉國儴曳改革開放之策,國帑之蓄、人民之財倍蓰於前,今有曰經濟可讎美利堅位居日、歐盟之邦者,又有溢美溢惡者,蓋未嘗明事,非諛則愚,是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經濟大國與經濟強國熟急?經濟之傾,豈不以急乎?今經濟與日俱增,然世之紕漏並起,近利捐德,重經濟而敧國之彼事。當舉挹盈注虛之策,不可使其至極也。文革爾後,經濟傾頹倒卻,國業披之疾垢,數值不貲,是時,實乃國之重創也,百姓飽食之需,窘迫訄緊,經濟之急,勝於諸事之急。於是曳改革開放之策,眾民朝勤暮愐,夙興夜寐,不懈於內,志於小康。經濟改革、通商開放以來,近約三紀,經濟俱興,逾居寰宇前列,勝譽殊俗,威震諸邦,可謂經濟之大國。經濟效率逾高,社會公平則反,乃今經濟之大弊也。經濟碩實,何不挹彼注茲,以經濟之實盈其它之虛,兼濟天下之民。

  夫立國必先立民,立民則立國,立國方可立世。除舊革新可以興國,改革在於民醒,民醒在於樹人。而樹人之日,非卅載卌年可造樹也,憚畏樹人之難蓋於經濟之難。國若萬頃之林,民若孤孤之樹,樹繁則林盛,林盛而颶風驟雨不可摧隳。草木豐蔚,然後以毓飛禽走獸,貉、鼯、鼪翛然其間。立民立國亦如自然之道也。未聞一邦民富而國家富強者,如石油列國,國民富裕,是以石油也,然諸國裕而不強。國富不啻經濟之富,經濟富而等業卑,亦不可敵富。詎立國之法惟張經濟虖?觀寰球各邦邑之情,此言且存繆也。

  先人沿民為本而治天下,以民為本乃盛世政務之要。史之智者之篇籍重民本,賢臣重民本。《尚書》有曰:“皇祖有訓,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今立黨為公,執政為民。國以民為本,黨以民為基。程頤《代呂公著應詔上神宗皇帝》有曰:“為政之道,以順民心為本,以厚民生為本,以安而不擾為本。”衣食住行,民之本也,本故則民安,民安則邦興。官本便民,教本育民,工本利民,商本惠民,是謂以民為本也。韓嬰《韓詩外傳》有曰:“王者以百姓為天,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強,非之則危,倍之則亡。”本系民之生死,民系國之存亡。本固則民順,本泯則民杵。民興則國盛,民衰則國弱。故興國在興民,民興國可興也,復興可達也。興民在興德,德興法可興也,法治可達也。

  竊聞今道德有漸逝衰息之趨,約人以道德已鮮矣。何謂道德?梗曰:禮儀廉恥。禮儀廉恥,國之四維,乃史之所鑒也。《管子﹒牧民﹒四維》曰:國有四維,一維絕則傾,二維絕則危,三維絕則覆,四維絕則滅。焉能行四維?《四維》又曰:禮不越禮,義不自進,廉不蔽惡,恥不從枉。天下如是之節概,所倡之和諧,則洵然可近。夫又竊聞今戮民囹圄者之數偌大龐然。何也?禮義廉恥不施而道德未蠲也。明顧炎武《廉恥》云:禮儀,治人之大法;廉恥,立人之大節;蓋不廉則無所不取,不恥則無所不為。人人知禮曉儀,明廉克恥,則天下偷、盜、竊、奸、搶、殺之刑少矣。《管子﹒牧民﹒國頌》曰:國多財,則遠者來;地辟舉,則民留處;倉廩實,則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然今國多財,恐遠之來者來而不留也。倘一國多財少樸素之風,來者慕其財,財斂而後人去,故曰國多財而來者不留。今倉廩實,衣食足,不知禮節榮辱者甚多,自進生詐,從枉生邪,此所以民風不正而悖禮節也。富貴不能淫者,少矣;貧賤不能移者,鮮矣;威武不能屈者,寡矣。老吾老已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德今已難推矣。

  今衣食足賸,胡澤德漸下而民風處惄險積焉?聖人孔子張有八德:孝、悌、忠、信、禮、義、廉、恥。育民以道事則和,養民以德系則諧,是故道德能生和諧也。時之推移,豈人之本性而逾甚私乎?謏者見皓首跛蹶於地,畏滋事而不敢攙扶,幼者斗膽而行詐,有犯者於市廛妝疾以私士庶之錢幣,使天下之庶行善不安,懷惻隱之心,抱憐憫之情,媕娿而不施捨。然實貧窶襤褸而乞者,眾人恐己紿於犯科之徒,故斣步避之。哀者不得其哀,不可哀者而得其哀。惡惡欺善,善善反佞。是所以今道德可謂扼腕長太息也。

  又竊聞今百姓為食劻勷難安。百姓食之不安,何以濟天下?食之安全無獨有偶,無偶有群,蘇丹紅、三聚氰胺、地溝油、瘦肉精、染色饅頭、追尾之事,諸事相續踵至,眾民皆偟,心悸闐內,忿詈不止,怨而無力。詎敢曰天災耶?叵奈人禍也!窺瞡而芻議曰:天下經濟溢富,有者肆縱逾世,然人之本性逾私。法日臻而備,道德日漸罅闕。法備而不張,道德卻而不卻,此乃今天下之痛也。道德不存,中華傳統文明焉在?諸子百家之典籍尚傳焉?祖宗經世之學,有負荷繼揚乎?學古之文集,論古之思想,豈迂腐而不合世俗乎?《神童詩》、《千字文》有流傳於總角乎?嘗聞隴邑蘭州城,一青年少不耕學,為人不孝,常行剚暴之事,后苦學《弟子規》而幡然悟之,易其隼質,更其邪行,傳得於眾。聖人之書,懋化毓德,使聵眊之人自省。今人已下,曷不傳先人之德而育化眾人之行。德樹,豈慮法不可得張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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