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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季節的荒涼_5300字

分類:初一作文  字數:5300字  編輯:小景

會。

  會一直找嗎?

  會。

  會一直找到死嗎?

  會。

  你撒謊。

  

  南京的天空就是一片泥濘的沼澤 歲月悄無聲息地涉水而過

  

  桃夭已經記不得多少次,在蘇醒的家裡看完《蘇州河》的時候夜已經很深。蘇醒把瘦小的她送到家門口,他輕輕地在桃夭的額上吻了一下。晚安,桃桃。

  她已經記不得這些了:是什麼時候開始和他一起看《蘇州河》,什麼時候,開始送她回家,什麼時候,她不再害怕父母咄咄逼人的眼神,甚至驕傲地走過。這些,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桃夭想,既然她已經長大,就該像成熟的果實那樣,有豐盈的經歷了。

  有時候桃夭會問蘇醒:你什麼時候離開我。什麼時候。

  問完這句話她就別過頭去開大門的鎖,吱呀一聲,開了,她慌亂地跑進去。蹬。蹬蹬。蹬蹬蹬。  

桃夭回頭的時候蘇醒已經站在柏油馬路的另一邊了。法國梧桐像桃夭的心一樣,在三月,在蘇醒的身邊,在南京散亂的風裡兵荒馬亂着。

  桃夭從來沒聽過蘇醒的回答。一萬年?不可能。又不是愛情故事,哪來天荒地老呢。

  蘇醒是鼓手,所以他有修長的手指和陰鬱的眼神。桃夭第一次看見他,是在康師傅冰紅茶的校園歌手賽上。桃夭記得,那天他們表演的曲目是自己的原創《當青春已成往事》,蘇醒踩着鼓點,他的眼神像南京遍地可見的法國梧桐,散亂鎮定地飄灑下來。後來,桃夭在他們下台的時候,跑到鼓手蘇醒的面前,她竟荒唐地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塞在蘇醒的手裡。

  再後來,蘇醒帶着桃夭在整座南京城的酒吧里往返。桃夭站着,手裡抱着蘇醒的白色外套,聽他的鼓點,看他的沉醉。

  

  六月的桃夭像所有應付高考的學生一樣,忙得焦頭爛額。

  酒吧漸漸地淡忘了關於她的所有痕迹,畢竟,她終究只是一個過客。她不再每個周末都去看蘇醒的演出了。她知道,要拾起荒廢了的東西就得用加倍的努力。

  桃夭想留在南京,她把想法告訴蘇醒的時候,蘇醒說,桃桃,你應該看看外面聲色犬馬的世界。他的口氣里有義不容辭的堅決。桃夭說,蘇醒,我想留在南京。

  

  時間總是匆忙慌亂地過去 沿着誰不經意的眼線和眉腳

  

  桃夭上了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學。她終於又出現在各個酒吧的吧台上。一個人安靜地坐,食指蘸着冰水,在木製吧台上一圈一圈地饒。桃夭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她只想一遍一遍地看《蘇州河》,看馬達的奔跑和氣喘,還有小美玲瓏的笑。

  蘇醒下台的時候周旋着從一群女生中跑了出來,他跑到桃夭的面前,問,桃夭,你喜歡嗎?這樣的氣氛很棒,對吧。你看那些DJ,你聽這些音樂……桃夭冰涼的手指觸着蘇醒的掌心,搖曳的燈光讓她感到暈眩,她低着聲音對蘇醒說,蘇醒,我想看《蘇州河》。霸道的舞曲扼殺了桃夭的蒼白無力的聲線。於是她低下頭不再說話,她輕輕嘬了一口冰鎮的可樂,看着冰塊在玻璃杯的三分之一處慢慢融化。

  桃夭回過頭看游弋於人群的蘇醒,他正跟一個高挑的女孩歡快地耳語着什麼。蘇醒的臉上沒有陰鬱和蒼白的表情。她奇怪的想,是不是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才如此呢。蘇醒樂隊的主唱抱着雙手,陷在柔軟的沙發上。桃夭看不清他的臉,那個一臉平靜的男生,唱歌時低着頭看自己的鞋,像一隻怕生的小獸。

  桃夭收到一條陌生的短信,她奇怪地向四周張望,低下頭看那串陌生的號碼。桃夭想了許久,也不知道是誰開的玩笑。吧台上的玻璃杯狠狠地沁出了淚水,浸濕了桃夭的的袖口,潮濕一片。

  喝完可樂,桃夭逃了出來。她第一次沒站在那裡,等蘇醒的第二場演出結束,把手上的外套遞給他。

  桃夭想回家看《蘇州河》,可是她突然想起了一直陪自己看《蘇州河》的蘇醒還在酒吧里。她跑出來,只能一個人看了。

  從音像店走出來,桃夭一直在想剛才,就是在酒吧裡頭的剛才,她接到的那條陌生短信。它說:

  你不想離開嗎?

  這裡,根本就不適合你。

  桃夭突然很想知道那個陌生的號碼是誰,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了解自己,像一把鋒利的刀,刺進她的心臟。桃夭拿起手機,要回撥的時候突然想到,那條短信,已經被她刪掉了。

  

  桃夭的第一學期不緊不慢地滑了過去。

  她總被一堆搞不清楚為什麼要學的課霸佔着。沒時間看《蘇州河》,沒時間從南京的一頭跑到另一頭,沒時間在酒吧出現替蘇醒抱着他的衣服。

  炎熱一遍一遍地覆蓋而去,秋天到了,梧桐又開始醞釀著飄下柔軟的絮。桃夭的學校沒有南京隨處可見的法國梧桐,所以,她總是懷疑自己是不是被拋棄到另外一個世界。她這麼對着電話另外一頭的蘇醒說。她聽見蘇醒漫不經心的聲音,蘇醒說我要去演出了。桃夭掛掉電話,她習慣性地看了看錶,下午三點,這個時候蘇醒應該是在學校。

  桃夭參加學校的跆拳道社,她是陪對床的女生一起去的。桃夭遠遠地看見了那個安靜的男生,他穿着道服,系黑色腰帶。桃夭不知道他叫什麼,蘇醒樂隊的主唱,一頭短髮在陽光下指引那些參加社團的人,嘴上一抹淺淺的笑。

  桃夭和她的舍友走到他的面前,那男生自我介紹說,你們好,我是暮寧,教你們跆拳道。請多多指教。

  暮寧又轉過頭對桃夭露出窄窄的笑容,酒窩灑上陽光。他對桃夭說,我們見過多次了。你叫桃夭是嗎。

  第一節跆拳道課,暮寧演示了一些跆拳道的基礎動作。凌厲的彈腿,迅速洒脫的扭胯,和身上散發的淡淡的海洋味道,桃夭一直不知道,這個形容安詳的主唱在台下如此清晰陽光,一點也沒有酒吧的頹廢和惋惜。

  換好衣服,桃夭看見那個叫做暮寧的男生站在門口。暮寧看見桃夭出來,他有些靦腆地說,我們認識,對吧?桃夭報以一攏淺淺的笑,她說,嗯,常聽你唱歌。她的嗓子因為感冒,帶着濃濃的鼻音。她把自己裹在衣服里。

  

  那些是城市的候鳥 愛情的灰燼將它們畫上慘烈的濃裝

  

  蘇醒失蹤了。

  桃夭慌亂地撥打着蘇醒的手機。可是,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您所撥打的號碼不在服務區。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

  桃夭一整個下午都坐在床上,重複着同一個動作。直到黑色的夜墜落下來,她的手機沒電了。

  桃夭突然難過地想自己不該問蘇醒什麼時候離開。不該不去酒吧替蘇醒抱着他的衣服。現在蘇醒丟了,她把自己的愛情弄丟啦。桃夭重重地把手機壓在枕頭下面,蓬鬆的鴨絨將她的手機深深淺淺地埋住。

  接下去的幾天,桃夭一直坐在學校後街的咖啡館里。她蜷縮在柔軟的沙發里,像一隻安靜的貓,冰鎮的可樂地貼着桃夭淚流滿面的臉。

  桃夭喜歡這裡,一灣淺淺的清水盤繞過咖啡館的心臟,電影海報里的周迅,她閉上自己的眼睛,在等待下一場愛情。

  咖啡館里常常只有老闆老貓和桃夭。桃夭雙手抱着冰鎮可樂,她的臉不知是淚還是水。直到陽光從落地玻璃逃逸而去,老貓開始收拾咖啡館的時候,桃夭站起來,她的腿因為長時間的蜷曲而麻痹,桃夭站了起來,她走過去關掉電影,周迅不見了,蘇州河也不見了。

  桃夭聽見美美說,你撒謊,那樣的愛情只有童話里才有。

  桃夭把臉貼在落地窗上,看見暮寧穿着一身道服在街道上彷徨地尋着什麼。

  周末,陽光像墨水一樣潑灑了下來。桃夭走在路上,道的兩旁是一排剛栽種不久的梧桐樹苗,耷拉着葉,黃瘦黃瘦像桃夭的身子。學校終於也不可避免地種下了梧桐,可桃夭的眼睛一模糊,儘是蘇醒在她家樓下穿過的身影。不知道她哭了多洶湧,蘇醒呢,到底在哪兒,為什麼真的就離開了。

  咖啡館的一角飄出一段桃夭非常熟悉的旋律。《當青春已成往事》,桃夭望眼過去,卻,是,老貓。他坐在電子琴前面,昏黃的光瀉落在他的肩上。桃夭聽着聽着,杵在咖啡館的門口,竟,忘了眼淚。

  老貓抬頭看見了這個一直看《蘇州河》的女生,她的臉上掛着兩行清淚,頓時不知所措。他看着這個每天發獃的女生,觸着自己最柔軟的傷痛,臉上掛起一絲苦笑。

  老貓抽出紙巾塞到桃夭的手上,他微笑着對停止哭泣的桃夭說,有什麼難過的呢。

  桃夭看着老貓,問他,你怎麼會彈這首曲子。

  妹妹寫的,還好聽吧。

  看電影的時候,老貓停下手中擦拭的杯子,他把一杯碧螺春遞給桃夭,換下她手裡的可樂。他對桃夭說,這麼冷的天喝點熱茶暖暖身子吧。別老喝冰鎮的可樂,傷胃的。

  

  那些空中飄的是什麼 我看見慌張的眼神和不安的淚

  

  桃夭慌亂地跑出咖啡館,一路奔跑,梧桐的絮盤旋着落在她的肩上。

  她跪在床上換下手機的電池。開機。

  您有27條未讀短信。

  桃夭能感覺自己顫抖的手,她的心劇烈地跳動,蘇醒?她不敢查閱那些未讀短信,卻又抑制不住自己脈搏強烈的跳動。世界安靜得像等待黎明的夜,恍惚,驚喜,怯怕。

  桃夭記得跟蘇醒在一起的時候天空總是恍惚未明的灰色,梧桐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兩旁,蘇醒淺唱着《當青春已成往事》,他的眉腳蘸着月光,輪廓清晰。可是桃夭就是不記得那些個時候自己究竟站在哪裡,那些,如同真實的夢境一樣虛幻地存在在自己的腦海里。桃夭就是沒有辦法記憶,她忘了,忘了自己和蘇醒在一起的記憶。所有的畫面,蘇醒都在,可桃夭呢,自己呢,哪裡去了。桃夭害怕地想,是不是這場愛情,她一直都在旁觀。

  桃夭終究沒有去看那些短信,她害怕,如果是蘇醒,要怎麼面對。

  宿舍樓下有個男生在喊桃夭的名字。桃夭探下頭去,看見一臉汗水的暮寧。她趕緊擦掉臉上掛着的淚,奇怪地想為什麼十二月了還有人在拚命地流着汗水。桃夭調整自己的情緒,走到暮寧的面前。她問暮寧,找我?暮寧點頭,目光像五月南京清晰明朗的天空。他口氣溫暖地對桃夭說,見你沒事就好。以後別缺跆拳道課了。暮寧轉身離開。突然,他想到了什麼又跑回桃夭的面前,他掏出一盒葯,吱吱捂捂地對桃夭說,我看,你,好象感冒了,所以給你帶了些葯。

  桃夭看着走遠的暮寧,心裡覆蓋了一層柔軟的沙。

  

  滴漏一點一點注進桃夭的身體,桃夭緊緊握着手機。她盯着屏幕,卻看見全部的短信都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桃夭一條一條地讀取,問她:

  感冒好了嗎?晚上記得多蓋床被子。2005-12-17 21:12

  為什麼沒來上課。2005-12-18 19:17

  怎麼沒來上課呢??2005-12-18 21:06

  ……

  桃夭有了溫暖的感覺。可是很快她的眼神暗淡了下去,所有的關心,竟然都不是來自蘇醒,而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輕輕按了回撥鍵,聽見電話傳出乾淨的男聲。是暮寧!

  

  誰的眼淚在空中盛開 我依稀聽見 是你背後的聲音

  

  大病之後桃夭把蘇醒忘掉了。

  所以那天,桃夭站在咖啡館的對面,電子琴前坐着高挑的女孩,桃夭看見蘇醒就站在她的身旁,一隻手不經意地搭着女孩的肩,蘇醒精心地撥弄着女孩的劉海。陽關細碎地刺進桃夭的眼睛,可是桃夭的眼淚卻蒸發掉了,看着蘇醒的突然出現,她卻不難過了,胸口堵塞的那團棉花變成了飄落下來的絮,不緊不慢地灑落一地。

  在桃夭自己的回憶里,她自己永遠不知所蹤。而在今天,所有關於蘇醒的記憶狠狠地被桃夭抹去了。不再有他出現了。

  桃夭轉過身,她看見暮寧穿着一身道服,他的身體裹在凜冽的風裡瑟瑟地發抖,他踮着的光腳蹭出了殷紅的血。暮寧滲出的汗水浸濕了他白色的道服。桃夭知道,冬天也會像其他的季節一樣,催拉枯朽地過去。

  

  暮寧騎着單車在整座校園裡穿行,他的後面是桃夭。梧桐一遍又一遍地枯萎繁茂,冬天的風呼啦呼啦變得冗長而緩慢。

  桃夭裹在暮寧厚厚的外套里,像一隻不安分的小獸,隨着暮寧的歌甜蜜而歡笑。

  桃夭問暮寧,你會一直找我嗎?

  暮寧一臉誠懇地回答,會。

  桃夭咯咯咯地笑了,她相信暮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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