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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守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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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守存,1812生於濤雒東石樑村,清道光十五年乙未(1835年),考中3甲53名進士,1883卒于濤雒。字心齋,號竹溪,又號次海,晚號石濤釣叟,曾歷任官戶部主事、軍機處章京、湖北督糧道、兩署按擦使加布政使銜。丁守存以八股文而考取進士,宦海沉浮於滿漢權貴夾縫之間,卻醉心於天文、地理、測量、數學、物理、化學、機械等學科的研究,在清庭的昏庸無能與洋人的隆隆炮火中奮進自強,從而成為中國近現代軍事科學的奠基人。在北京“神舟六號”的飛天創業榜上,丁守存高居首位。《清史稿》卷505有傳,並把它放在藝術家(即科學家)類,說他“通天文歷算,善制器”,又說他深通“化學、光學、力學”等。

  從濤雒仿古街往南,至南店村頭濤雒計生委門口,有一條筆直的鄉村公路,通向西去,沿着這條公路西行,兩邊是平整的稻田,稻田的盡頭,是一條幽靜的河,叫石樑河,河上一座石橋,名曰石樑橋。河的東面,長滿了高大的白楊,河的西面,長滿了亭亭玉立的翠竹,翠竹下,是一些幾乎平躺在水面上的棠梨、楊柳,映照河中。河面空闊寂寥,而唯有河的中央,於橋的南北兩側,各有一個小小的孤島,孤島之上,各有一棵樹,在灌木的簇擁下,孤獨的立於水面。近兩年,不知是哪位有心人,收集了很多的磨盤和碌踞,沿着右側的河岸一字排開,錯落有致,一角臨水的草涼亭,一個簡陋的小碼頭,還有一隻隨意停靠岸邊的小竹筏,宛然就是唐。韋應物《滁州西澗》里的畫卷“野渡無人舟自橫”。

  跨過這條河,走過一小段翠竹掩映的路,就到了東石樑村,一河之隔,將這裡與濤雒駐地隔成了兩個世界,這裡安然,恬靜。這兩年村幹部領導群眾大力發展芹菜,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依然是一個古樸而沉靜的世界。問及村民,大多數人已經不知道丁守存的事情,村支書庄書記給找到一個老者,識得幾個字,也只是知道幾個傳說中的小故事。

  老人說,石樑頭立村始於明朝末年,從東海縣來了弟兄兩個,一個叫丁允元,一個叫丁順元,丁允元就住在了石樑,丁順元到濤雒曬鹽,後來搬到丁家樓去了。村名之所以叫石樑頭,是因為丁允元在考察地形的時候,發現從村西北方向過來一道石線,到了自己立足的地方沒有了,石樑到頭了,因此就起了個名字叫石樑頭。

  我無意考證日照丁家的家譜歷史,但日照丁氏家族的顯揚發展是從丁允元開始的,不得不提。丁允元(1602-1671),字長仁,號右海,明天啟甲子科舉人,崇禎辛未科進士,也是日照丁氏家族落戶日照后第一個進士,歷任中書科中書舍人、京闈同考官、戶部給事中、江南蘇州知府、廬州兵備道副使等職。

  丁允元為官清廉,關心故里,在留京任戶部給事中時,發現日照百姓的賦稅過重,“彼此照有大徭役,歲破中人之產數十家;富者貧,貧者竄,邑幾不支矣”。丁允元痛恨山東日照這種“簽一而扳十”的沉重勞役騷擾百姓,曾上《緩徵條鞭疏》,禁簽報民差,以減百姓負擔。丁允元后因彈劾都御史袁鯨逆黨遺孽,被以“不畏強御,上劾權相”而外調蘇州府知府。任蘇州知府時被蘇民稱之為“賠錢太守”。在任廬州兵備道副使時,丁允元奉旨丈量土地,力排虛報陋例,據實呈報,不虛報邀功。同時,大膽糾正二千多人的所謂邪教冤案,保全了他們的性命,但卻受到撫軍誣諂,就地免職。后真相大白,朝廷補他為陝西榆林道台。此時,丁允元已看破宦海浮沉,以母親年邁為由,未就任而回故里東石樑。對此,《日照縣誌》、《蘇州府志》及《山東通志》等皆有其傳。丁允元在蘇州府任上所書碑文,現仍存蘇州虎丘靈岩寺。

  自丁允元之後,“讀書繼室、忠厚傳家”成為丁氏家族的祖訓,丁氏一家先後出過14位進士,49位舉人,一位同盟會創始人丁惟汾,一個諾貝爾獎獲得者丁肇中,民國年間國內為數不多的大學中,有五位大學校長是丁家子孫,至於大學教授,更無從計數,丁守存現存的玄孫之一就是南京郵電學院的教授,至於丁家遊歷海外的,以丁肇中為代表,也多心繫祖國,俟有涓埃之報。一代一代凌雲壯志,以家國為中心。丁守存是丁家第八位進士,據老人講,他曾看過丁家的家譜,丁守存的父親也曾在湖北做過官的(其實是丁守存的爺爺做過知縣),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老人們一直傳說,丁守存家小時候是很窮的,丁守存上學讀書,是靠娘舅接濟的,丁守存在高中進士之後,報喜的快馬過了石樑河時,丁守存的母親正在家裡幹活,拿不出賞錢,還是同村族人給墊上的,從此,年輕的丁守存走出了石樑,跨過石樑河,走出了濤雒,走進了廟堂,開始了其多姿多彩、而又毀譽參半的人生。

  丁守存初中進士,被任命為戶部主事,充軍機章京,主事大約是個閑職,平時一般不用上班,部里或司里有什麼項目性的事(如出差或京畿巡查、庫房清點等)會讓主事領銜辦理或協助辦理。但丁守存即以齊家報國為志,是不會輕易地讓時光白白浪費掉的,丁守存在這個期間,可能就是乾的庫房清點之類的活,得以接觸那些庫房裡的洋槍火炮,兼之在京城裡能夠接觸西式科學,因此迷上了火器製造。

  丁守存曾跟隨林則徐到廣州禁煙,親眼目睹了列強的囂張。因此圖謀自強,發奮學習西方的科學知識。丁守存傳中記:“鴉片戰爭中,英國兵犯沿海數省,船炮之利為中國所未有。守存慨然講求製造。西學猶未通行,凡所謂力學、化學、光學、重學皆無專書,覃思每與闇合大學士卓秉恬薦之,命繕進圖說,偕郎中文康、徐有壬赴天津,監造地雷、火機等器,試之皆驗。”傳中記載表明,丁守存勤奮好學,固然是家訓教育和天性使然,但更多的是鴉片戰爭中,列強的炮火和勝利使丁守存看到了國家軍備的積弱和軍事科技的落後,有一種滅種亡國的危機,因此以一種時不我待的精神全力投入熱兵器的製造中。這個時刻的丁守存是受到皇家和朝野的高度期望的。道光皇帝認為是丁守存的爺爺和父親教育有方,使他的帝國得了能幹的人才,因此對丁守存恩寵有加,又賞黃馬褂,又給他的爺爺奶奶、父親母親封官。

  清道光十五年(公元1835年)十月初十日,誥敕戶部陝西司主事加一級丁守存之祖父母、父母為“奉直大夫、戶部陝西司主事加一級”和“宜人”。

  清道光二十五年(公元1845年)十月十五日,誥敕戶部陝西司主事加二級丁守存之父母為“奉政大夫、戶部陝西司主事加二級”和“太宜人”,、胞叔母(丁琛、安氏)為“奉政大夫、戶部陝西司主事加二級”和“宜人”。

  清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三月初二日,因“戶部山西司主事、加三級軍機處行走丁守存,經畫多才,恪勤奉職,出納裕公私之積,權衡佐軍國之需,勞績有成,新綸宜沛,茲經覃恩”,誥敕“丁守存本身、妻室”分為“朝議大夫”、“恭人”。

  僅過一個多月,清道光三十年(公元1850年)四月十三日,誥敕戶部山西司主事加四級軍機處行走丁守存之祖父母、父母分為“中憲大夫”、“恭人”。

  得了國家的認可,那是無上的榮譽,丁守存自更拚命。1842年,丁守存試製成功地雷,這是中國近代製造地雷的開始。稍後,隨同曾國藩、曾國瑩造炮之江蘇候補知府黃冕亦極力提倡製造地雷,以徹外敵,並著有《地雷圖說》。當時製造的地雷,仍與中國舊式地雷相似,用藥線點火起爆,雷殼用生鐵鑄成,內裝黑葯。使用時,以數十具構成帶狀,用藥線聯接,一同起爆。蕭治致先生在《鴉片戰爭與中華民族的覺醒》中記:“軍火專家丁守存試製成功的近代地雷,解決了自動啟爆問題,標誌着制雷技術向前邁進了一大步。”

  丁守存還曾發明一種“跳雷”,曾攜赴天津試演,十分靈驗。這種地雷是將一個鐵鑄的圓形地雷裝入木櫃中,木櫃下部填裝火藥,連接地雷引信,木櫃內裝有發火裝置。使用時,先將木櫃埋入地下,在木櫃一旁,安置翻車,與櫃內發火裝置連接。敵人一旦誤踏翻車,牽動發火裝置,則火藥爆發,可將櫃中地雷拋起地面七八尺高,在空中爆炸,其殺傷範圍可達方圓幾十丈,威力極大。這種地雷不知道是否用於對付以後的太平軍,但在抗日戰爭期間,被中原人民廣泛用於對付日本鬼子,演繹了一曲可歌可泣的地雷戰。

  丁守存還曾發明過“手捧雷”。咸豐初年,大學士賽尚阿赴廣西參與鎮壓太平軍,聽說捉到了胡以暘,便讓他回去招降其兄胡以晄。賽尚阿讓隨軍的丁守存特製了一個裝有炸彈的木匣,假稱有一封信放在匣子內,讓胡以晄交太平軍首領,這種炸彈便是“手捧雷”,一啟匣立即爆炸,十分靈便。

  丁守存還改進了槍的製造。提出師夷長技以制夷的魏源所著的《海國圖志》記載了這段歷史:我國鴉片戰爭以前的槍,是用火繩點燃的,有風有雨,或是夜間都不能用,大大的不如外國槍的靈活,一擊就自能生火,因此中國用重價購買這種秘方。戶部王事丁守存請依照這種秘方,作成西洋自來火統製法㈠。先仿西洋製成火統,再制自來火藥,就是製造槍子,槍子是紅銅為筩,徑分許,長分許,中空,底粘白葯一層,所謂秘方就指白葯而論。這種白葯正是一八四三年正月耆英密奏中所說的外國甚為秘密,一時不能搜求的銅帽火藥方。這種白葯的製造,丁守存記錄甚詳,先制硝,再制酒精,再配合為鏹水,將銀片投入強水,融解為白末,傾出鏹水,陰乾白末,就成白葯。這一外國秘訣,又為中國所掌握了,中國的技術又往前跨進一步了。北京圖書館里藏有一部丁守存著的“編年自記”,雖然書的內容很簡略,卻也可以得到一點當時有關化學的事迹。“自記”敘述他三十四歲的那一年(即公元1845年),中有“四月以洋鏹水點葯,誤傷手目,月余始平復”的話。這裡所謂“洋鏹水”大概是硝造槍及火藥。

  但是那是個“時代呼喚巨人”的年代,鴉片戰爭之後,屈辱的協議一簽,清政府暨那些掌權的貪官污吏又沉浸在繡花枕頭上,丁守存的火炮研究也就此擱置,又混跡於官吏之中,也走着一條追名逐利的道路。

  但丁守存始終是不忘科研,不忘報國之志的,用現在的話說他時刻準備着。1851年太平天國起義軍爆發,丁守存為報賽尚阿的知遇之恩,主動申請跟隨賽尚阿到前線,正是在這個時期,丁守存和福建籍火炮專家丁拱辰研製出了射程達660米的火炮,成為近代火箭的奠基人。關於這段歷史,廣西桂林晚報史海連載欄目2009。6月刊登的太平軍未克桂林之謎中這樣寫到:在這危難之際,丁守存向賽尚阿獻策說:“英國侵略軍在鴉片戰爭中,曾用攜帶方便、射程遠且爆炸力強的火箭給清軍以沉重打擊,要擊退圍城的太平軍,唯有火箭退敵。”丁守存的建議立即得到賽尚阿的同意。事有湊巧,桂林府軍的火器庫中,正有提督周天爵當年參加鴉片戰爭抗擊英軍時得到的幾支火箭,他來廣西桂林時就把它們帶了來,安置庫中,來作仿製研究,已是銹跡斑斑。主持後勤軍務的福建籍官員丁拱辰得知賽尚阿大臣命丁守存研製火箭,就立即讓他進武庫房。丁守存一看,這是英國在1839年製造的康格里夫火箭。每支為二尺半長的金屬筒,內裝炸藥,頭部為錐形,經炮手點燃引信,火箭即可射出500至700米,殺傷力很強。在具體研製過程中,丁守存得到了精於研製各種火藥的丁拱辰的協助。經多次努力,在桂林城內小校場緊急試驗,終於製造出了新的火箭,除有原來的效能外,還加上了銅製的定位器,射程可達600至800米,落點準確,殺傷力強,性能優於英制的康格里夫火箭。由於這種火箭操作靈便,殺傷力很強,太平軍雖然英勇善戰,但損失不少。,上台的卻是侏儒

  儘管當時丁守存加緊研製火箭是為了對付太平軍,但他總是大大提高了清軍的戰鬥力,使清朝的軍隊邁出了科技強軍的一大步,也使中國的火箭研究邁出了較早的一步。因此李鳴生在《火箭今夜起飛》中如此寫到:中國是火箭的故鄉,但到了清代,火箭幾乎被人遺忘

  到了康熙皇帝的中期,因戰事較少,火箭技術便被用作了娛樂表演。1840年鴉片戰爭爆發,當英軍的火箭落在了頭上時,清皇們才從繡花枕頭上驚慌地爬起,晃動着手中的煙槍,大聲疾呼:“火箭!!中國的火箭呢?”

  於是,鴉片戰爭后,中國一批優秀的火箭子孫們又開始加緊了對火箭的研製。當時的科學家丁拱辰和丁守存,根據英國的“康格里夫”火箭的樣器,於1850年在廣西桂林成功地研製了由金屬火箭構成的近代大火箭·射程660米,已接近當時的國際先進水平。這標誌着中國近代火箭的開始。然而,儘管當時中國已有像丁守存這樣傑出的火箭專家,但由於清廷的腐敗無能,沒有建立起長期的獨立自主的近代火箭生產體系,因而中國的火箭,最終也只好伴着整個民族的命運,躺倒在了百年昏睡的長夢之中。

  丁守存不但懂得科學,而且有很強的軍事創造能力。像前輩進士們一樣,丁守存亦有着強烈的故園情懷,當戰爭來臨的時候,時刻擔憂着故鄉的安全。本傳記:“丁守存從尚書孫瑞珍赴山東治沂州團防,造石雷、石炮以御賊。尋調直隸襄辦團練,上戰守十六策。十年,回山東,創議築堡日照要塞,曰濤雒。賊大舉來犯,發石炮,聲震山谷,賊辟易,相戒無犯。丁家堡附近之民歸之,數年遂成都聚。同治初,復至直隸,留治廣平防務,築堡二百餘所。軍事竣,授湖北督糧道,署按察使。”

  傳中所記丁家堡,就是濤雒。古鎮濤雒,因古時地勢低洼,漲潮時海水經常入侵,流水洛洛而得名。史料記載,漢朝時便已在此設鹽官,金朝時正式在此置鎮,算來已有900多年的歷史了。早在宋朝時,濤雒即行通航,因有濤雒口之稱。《王氏家譜》記雲“因避紅軍(指紅襖軍)之難,收船濤口,時在大宋(南宋)淳禉四年(公元1244年)。”至清朝康熙(公元1662—1722年)初年,朝廷因故實行海禁,不準通航。康熙十八年(公元1679年),濤雒進士丁泰以家鄉瀕海的實際情況,奏請海邊內港議准通行。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海運漸開,濤雒口估客(商人)雲集,南連棧子新口(即舊張洛口),貨船萃焉。從此,濤雒逐漸發展成為縣城南部的一個商業重鎮。

  濤雒即已繁華,且又形勝充要,自然樹大招風,並成為“寇”、“兵”爭相覬覦之地。明崇禎己卯,清兵破濟南,山東大亂,“時縣無官,市無人,野無農,村巷無驢馬牛羊,城中仕宦屠毀盡矣……有莒賊庄姓,與土寇結援”,攻掠濤雒,並“已屯村口……焚掠叵測”,幸在濤雒避難的丁姓同族諸誠丁耀亢以“下筆走風雨,險語天為驚”之勇氣,冒死前往說項終使之退兵,濤雒始免一劫(見田文閣《老家日照》)。

  清咸豐十年(1860)9月,太平天國遵王、捻軍統帥賴文光和魯王、藍旗旗主任化邦(任柱)率捻軍攻取青口,直指濤雒,此時,丁守存正奉旨回到山東辦沂屬團練,急忙趕回家鄉,和日照縣知縣張書升、安東營千總郝元傑將大炮推到虎山堡、界牌嶺布陣防堵。五日後,捻軍撤走。這一次,濤雒情況實屬危急,丁守存就回到濤雒街上,先召集同族,而後是外姓商人,商議在濤雒口,以海水做天然憑障,修築一個城堡,將周圍鄉民遷到城堡之內,以避戰火之災,但這一次,眾地主富豪覺得工程浩大,耗資巨大,礙於進士的面子,沒有明挑,卻都面有難色,而且戰火臨時已經消散,丁守存無法勉強,回到任上去了。

  第二年(1861年)春月,捻軍在南部活動頻繁,丁守存再次回到濤雒召集諸人,商議築城堡,這一次達成了共識,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修築城堡,城堡和南京古城牆一樣,高6米,寬4。8米,城牆之上可以跑馬車,每隔一定的距離,就築一座炮台,按照方位,留有五個城門,東“觀海”,西“望岱”,南迎“朝陽”,北沐“奎光”,西南方向還有一角門,叫做水門。七月,捻軍李成部再次由皖入魯,假道日照。形勢危急,而城堡尚未築好,八月初二,兵臨濤雒,適逢海水漲潮,濤雒圩壕潮水漲滿,不能逾越,捻軍雖心實不甘,但也只能望潮而嘆,不得已退兵。遂加緊修固,堵住了捻軍的一次次進攻,這段歷史,丁守存在《濤雒築圩記》有詳細的記錄:“庚申(咸豐十年)之冬,予因公回里;皖捻焚掠青口(今江蘇贛榆縣境),人有戒心,各謀踞山入海為自全計。與諸父老議築圩,人有難色。迄辛酉(咸豐十一年春)春,寇警日甚……乃就濤謀集其事……經始於三月十八日,度地周九百六十餘弓(一弓為1。6米,360弓為一里)……至七月而規模粗具。八月二日皖捻入境,濠陴(陴,城牆上的矮牆)尚未完備。幸海潮大至,賊不敢逼,北竄而去。乃益加浚築,添置炮台10座。十月賊南旋,安堵無恙。同治六年(1867),自秋迄冬,捻逆馳海濱者數月,竟以照境為戰場……附雒數十村居人,咸倚此圩以永保。”

  而與此同時,在當時近二十年間蘇、皖魚米之鄉幾經蹂躪,十室九空。日照境內巨峰、河山、絲山、黃墩連連遭難,就連距濤雒十餘里、“商氣”與之不相上下的夾倉也在濤雒幸免於難的六天後,遭嶧縣滕化光(一說費縣滕四)圍攻,八月十三日下午破圩,守圩團練長“尹兆祿暨二百四十人,並鄰村百三人同時殉難(《昭忠祠碑記》)”。

  濤雒幾經戰火,終還是完好無損。多年之後,丁守存告老還鄉,作《歸田吟》記之:吾邑鄰海澥,幾曾聞刀兵。不料弱丸地,戎馬頻縱橫。或曰結山寨,或曰歸海城。補宜聊完固,風鶴時猶驚。

  丁守存的文學才華同樣卓爾不群,為時代領先。1851年1月11日,太平天國農民起義爆發。不久,丁守存作為欽差大臣塞尚阿的幕僚入廣西。這期間,丁守存寫了一本從軍日記,同治四五年間刻於武昌,具名公之於世。八十年代被北京大學一歷史教授發現公佈於世后,即引起很大的轟動,成為後世史學家研究太平天國起義的重要資料。而其於同治年間所執筆撰寫的黃鶴樓重建記,更顯文采斐然,思想豐厚。

  始建於公元223年、聞名全國的古建築黃鶴樓,建在武昌江邊的黃鵠磯上,是古代文人騷客登臨詠詩勝地。至唐永泰元年(公元765年)黃鶴樓已具規模,然而兵火頻繁,黃鶴樓屢建屢廢。最後一座“清樓”建於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這一次的重建碑記恰是丁守存所作,碑記:“歲在己巳,季春之月,湖廣總督一等肅毅伯協辦大學士合肥李公、湖北巡撫侯官郭公,以武昌重建黃鶴樓勝跡,大工蕆事,命守存為文以記之。自維譾陋懼弗克勝,然自道光己酉洎咸豐辛亥,曾以典文闈,襄戎幕,兩使粵西,道此屢經登眺。今兵燹之後,遺址重新,躬逢茲勝,義不敢辭……。夫神仙杳茫之事,傳聞異詞,固無從確考,即堪輿家風、水、時、日、孤虛之說,亦儒者所不屑道。特以鎖鑰三湘,綱維九派,以斯樓雄峙其間,其足以開拓心胸,發皇耳目者,即規模之巍煥,想川岳之懷柔。我國家億萬年有道之長,蓋將與海宇蒼生登春台而游熙嗥,不徒白雲黃鶴,供騷人吟客之嘯詠已也。”在這裡,丁守存直接將建樓的意義提高到開拓心胸、懷柔川越、國家之道億萬年長的高度,也充分顯示了丁守存的家國情懷。丁守存還揮筆寫下氣勢高昂的題句:

  三千里再印鴻泥,太白才華輸絕調;二十年重尋鶴夢,江城風物記前緣。

  丁守存在同治甲子冬自編自刻的一部文集,於兩年前發現於本市五蓮縣一農戶家中,是迄今存世的丁守存文集中刊印所發明最早、最完全的、一直銷聲匿跡的一部最具特殊性的文集,是丁守存的好友、篆刻名家江蘇太倉王臣弼親操刀刻板完成。該書收集52篇經典文章,加之曠視山房小題文續48篇文章共計100篇,形成完全的曠視山房小題文集。該小題前以丁守存拓印手跡自序。小題從修身、交友、自律、求學、為仁、治學、處事等方面進行精僻論述,時朝中重臣閩浙總督在書評中驚呼:隨手拈來都成妙義,自是慧業文人中間,神采飛揚,波濤壯闊,所謂獅子博兔亦用全力者!

  丁守存一生的運勢都與太平天國起義相連。而其一生的名譽也在與起義軍的對決中毀譽參半,民間一直相傳着兩件事,一是在廣西與太平軍對決時貪生怕死,顛倒是非,臨陣脫逃。二是任湖北督糧道時中飽私囊,並挑撥離間,公報私仇。

  第一件事是說,丁守存在跟隨塞尚阿征戰廣西時,曾捉住了一個叫洪大全的人,塞尚阿以禮相待,想把洪秀全留下來,作為招降太平軍的橋樑,丁守存卻建議將洪大全獻到北京去。丁守存建議獻俘,表面上是為賽尚阿表功,實際上是想自己藉機回京。另有一說是洪大全原名焦亮,是丁守存偽造的供詞,成了洪秀全的哥哥洪大全,此舉純粹是為了為賽尚阿挽回戰爭不利的臉面。獻俘的次年,即有人彈劾賽尚阿的隨員,其中就有丁守存。第二件事是說丁守存任湖北督糧道時,時湖北巡撫為曾國荃,總督官文;官文傲慢,曾國荃侍功,督、撫不和。丁守存挑撥曾國荃彈劾官文欺罔徇私,朝廷派刑部尚書譚廷襄查辦,多不屬實,官文去職,譚廷襄代理湖廣總督,譚廷襄認為不可助長此風,又礙於丁守存的資格和聲望,不願傷其面子,令人轉告守存速自為計,守存遂告病還鄉。

  這些事情,據說都見諸於清人的筆記,這些說法也流傳到濤雒街上,現在問起濤雒的老年人,也都會說,聽說,他當年是因為貪了一筆錢,才回來的。然而這兩個傳說是真是假呢,我們無從考證,修史的人也沒有考證,《清史稿》中亦無隻言片語。史書當是很嚴肅很客觀的,如果果真如此,修史的人會為他隱瞞隱諱嗎,在那個並不美化科學家的時代,大概不會存在這樣的理念,事實上,不但《清史稿》中沒有這樣的記錄,在這個時代,皇家還對丁守存繼續恩寵有加。

  清咸豐二年(公元1852年)十月十八日,誥敕戶部江西司員外郞加一級軍機處章京丁守存之胞叔祖父母丁葵簵、牟氏分為“奉政大夫、戶部江西司員外郞加一級”和“宜人”。

  清咸豐五年(公元1855年)十月二十日,誥敕禮部員外郞加二級今陞郞丁守存之父母丁燾、秦氏分為“朝議大夫、禮部員外郞加二級今陞郞”和“恭人”。

  清同治四年(公元1865年)九月二十八日,“奉天承運皇帝制曰……爾揀選知縣丁龍曜,乃三品銜湖北督糧道丁守存之曾祖父,敦修無斁,垂教有方,種德開先堂,構益恢於來……贈爾為中議大夫……爾秦氏乃湖北督糧道丁守存之曾祖母,肅雍可范,令善堪模……贈爾為淑人……”

  同日,丁守存的祖父“增生丁葵抃”和祖母“秦、李、高氏”,父丁燾、母秦氏,亦誥敕為“中議大夫”、“淑人”。

  清同治七年(公元1868年)十一月十一日,因丁守存“克襄王事”,皇恩再次浩蕩,誥敕布政使銜加二級湖北督糧道丁守存之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分為“榮祿大夫”、“一品夫人”。

  同日,因丁守存“蒞事多能,在公匪懈”,誥敕“丁守存之本身、妻室(許氏)”分為“榮祿大夫”、“一品夫人”。

  清同治十二年(公元1873年)二月初十日,誥敕布政使銜湖北督糧道丁守存之胞叔父母丁琛、安氏為“通奉大夫”、“夫人”。(見田文閣《造化究原》

  三代皇帝,同封一個人,父母、祖父母、曾祖父母和妻室一封再封,“恩”及胞叔祖父母、胞叔父母,難道朝廷的耳朵不好使,眼睛看不見嗎,一個貪官、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會得如此恩寵,這隻能說明傳聞只是個傳聞,丁守存始終是個愛國愛家,克己勤奮的人。但在當時對丁守存的是非議論,丁守存當是知道的,他在《歸田吟》中吟道:而我羈世網,宦夢猶營營。所歷多危險,幸復保餘生。餘生既無恙,邁軀況支撐。及此飄然去,聊以全身名。

  烽煙消散之後,丁守存回到了故鄉,回到濤雒的丁守存沒有回到石樑頭去,而是在他構築的城堡里蓋起了一座二進二出的大院,起名叫“曠視山房”,與丁肇中祖居“五宅”一巷之隔。

  山房總佔地面積8200平方米,山房宅院是按照湖北督糧道衙門式樣建造的,主要建築材料都是人們從南方用船運過來的,小瓦方磚也是人們從南方購進的。建築工匠都是從南方聘回來的。

  山房宅院從總體看成長方形,東西較長,南北較短。佔地面積約4800平方米。因與鄰里宅基有礙,山房宅院前後兩部分東西長度不同。前部東西長82米,南北寬45米;後部東西長74米,南北寬15米。宅院內,由房屋及花牆間隔成多個大小不等的院落。

  ‘昔住石樑頭,今移濤雒口。歸家理釣絲,因名石濤叟。薄宦四十年,世路坎坷久。老去賦遂初,尋我漁樵友。”

  丁守存自名從石樑來到濤雒的一老頭,在這裡過起了閑散的純粹的地主的生活。“有屋數十間,有田數百畝。大兒宰花封,小兒倚阿母。秋登白玉粳,冬釀黃花酒。春夏海潮生,魚鮮處處有。大嚼招親朋,開懷醉一斗。園摘故侯瓜,門種先生柳。興到便成吟,何須評好醜。

  (故侯瓜,即東陵瓜。語出《史記.蕭相國世家》:"召平者,故秦東陵侯。秦破,為布衣,貧,種瓜於長安城東,瓜美,故世俗謂之`東陵瓜`,從召平以為名也"。東陵瓜后又稱故侯瓜。常用為失意隱居之典。先生柳即陶淵明。晉陶潛退隱后嘗著《五柳先生傳》以自況,云:“先生不知何許人也,亦不詳其姓字,宅邊有五柳樹,因以為號焉。”)

  我們無從知道丁守存的生活,但從他的詩中可以看出,這一階段的丁守存,是閑散恬淡的,詩里表達了田園式的滿足與快樂,也隱藏着報國志的失落與無奈。他用故侯瓜隱喻自己報國志的失落,用先生柳隱喻自己的高潔,這個時代的丁守存,雖處同姓宗族的尊崇之中,但卻是孤獨寂寞的,一如石樑河孤島中的獨木,曲高而和寡。

  而在這段歲月里,回顧命運的起起伏伏,丁守存也對自己的人生追求作了總結:“一命亦足貴,何必戀公卿,一經亦足守,何必戀簪纓。”我想此時,丁守存大概已經對火箭不感興趣了,其著作的一系列演炮圖說,大概亦皆束之高閣。這個時候,丁守存不在研究科技,而是刊刻了成套的《曠世山房文集》等一些修身養性的著作。還主持編修了《日照縣誌》。

  據老人們說,這個時候的丁守存,鄉里關係很好,每逢年節,散居在各村的丁氏家族的鄉民來拜年,丁守存都會招待,讓這些平日貧寒的鄉民大米白飯饅頭豬肉的吃個夠,山房負責採辦的人需要不停的買辦。就是年節耍故事的人也不例外。這個時候的丁守存,還創辦了一個西式學堂,教授學生。丁守存一直注重教育,在沂州辦團練時,即親任沂州書院院長。日照名人許瀚日記中有這樣的記載:“道光十七年(一八三七)冬,返日照。因叔父母貧,迎養於家。從兄歿,為遺子置家室,分田贍之。(注二八)翌年,自日照赴京,過沂州府,訪得北齊長盛等造橋殘碑、劉道景造像碑、許仵造像碑,喜極欲狂,求知府熊遇泰、琅琊書院山長丁守存,或移學宮,或移右軍祠。到京應會試,再次落第。”

  也許是受丁守存的影響,丁家後世漂泊在外的族人在追惟身世時都會以回報家鄉教育的情懷以撫慰報國之憂。1934年,丁惟汾曾在濤雒官莊創辦“鼎丞小學”,實行西式教育。1999年,祖籍濤雒苗家村的美國著名的電力工程師丁海珠,英年早逝,彌留之際卻還惦記着那個夢裡一直回望的故土,追悔未能回報,遂托母親將畢生積蓄交與村裡。安頓完丁海珠的後事,八十多歲的老母親陳淑媛輾轉託人找到了苗家村的村幹部,為村裡安裝了路燈,設立了海珠獎學金,鼓勵苗家村的孩子求學。2000年,在台灣經商的丁永祥先生,念及自幼離家,飄泊異地,憂患餘生。慨自開放探親前,雙親已相繼辭世。菽水之歡未盡,皋魚之痛難忘。惟追惟身世之時,彌增風木之悲;心繫祖國,未有涓埃之報。午夜夢回,輒撫躬自愧。因此移孝作忠,捐資60萬在濤雒一中興建實驗大樓“景晨樓”,上以告蔚先考景辰公暨先妣宋太夫人在天之靈,下以聊申藐孤報國之憂,鼓勵故里莘莘學子,今日弦歌不輟,敦品勵學;他年濟濟多士,蔚為國用。2007年,自感暮齒之年,又說服公司董事會捐資60萬元,在濤雒小學興建圖書館,期望故鄉潺潺千秋,學子志在九州。2005年,漂泊台灣的丁履昕教授以同樣情懷捐資故土濤雒李潭崖,興建潤田小學,並設立潤田獎學金。受其感染,深感其懷,與丁教授為世家之交的煙台市教育名家張家鑌慨予捐贈美金壹萬元,資助興建學校大禮堂(體育館)。而今天,以“興業、興家、報國”為企業發展理念的興業集團董事長丁傑,已先後在虎山東潘家村和東港區南湖興建了兩所希望小學,並為學校購買了優質教學設備。

  丁守存無疑是中華民族的優秀代表,是濤雒乃至日照的驕傲。然而,一個民族的命運,一個人的命運,在歷史的車輪中,有時候是一種無法預見的悲哀,丁守存,這位中國近代火箭之父,中國近代軍事科學奠基人,大概做一萬年的夢也不會想到,他的大炮,他的城堡,擋得了長槍短矛的太平軍,捻軍,卻擋不了日本人的炸彈火炮。

  歷史的真相是如此的凄涼。1939年7月,8個日本鬼子在小隊長岩間的帶領下,一顆炸彈嚇走了濤雒各大商號,佔據了這位近代中國頂尖火炮專家的房子,在西牆修了兩個碉堡,專門存放槍支彈藥。濤雒從此開始凋零、蕭條。

  1947年,濤雒劃歸濱海解放區后,“曠世山房”及丁肇中爺爺的家財資產及講究的明清傢具被充公,因百姓無人敢認領,被堆放在濤雒“西南峪”(今濤雒三村)一帶,日晒雨淋隨風消散。丁守存著作的一系列演炮圖說及科技著作,被小兒子丁麟年(光緒帝師翁同和主考的進士,思想深受翁同和影響,)帶到青島,“四清”運動中被革命的小將們燒了兩天兩夜,也化作青煙消逝了。丁麟年含恨而亡,歸葬濤雒上元的山林。文革中,父子二人的墳墓也未幸免於難(丁守存三子,二子少亡,長子丁鳳年中進士后,被害於任上)屍骨被散落在山林里。“曠世山房”后被充公為濤雒糧所,而後濤雒城牆的石頭也一塊一塊或被鋪於路,或被沉於魚池底,他所創造的城堡,以及城堡內的繁華,也只成為夕陽下,一群白髮老人的回憶:“想當年,南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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