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

　　擬這一題目，自己首先笑了，象有些自嘲，還有些象自勵，再一想還是用另一意思替換吧，也許寫點有關他更適合我現在的心境。

　　他，即犬子。在他六歲時，我和閑聊時，問他有關“犬子”是什麼意思，他脫口而出：“犬子，就是狗的兒子！”我當即爆笑，笑他真是胡亂解字。當然這只是和他相處時，記下的一段笑料，只可惜還有很多，卻因為他是個留守兒童而對我今生算是永遠的遺憾了。可寫“留守”兩字又真是我切身之痛——我再無可能找尋那些他在成長過程中吐出的妙語。

　　他還有不多的時間就參加中考了，昨天他的老師剛把他第一次模似考的成績發給我們。當我轉述這一成績時，他還在玩呢，完全沒有即將要中考的學生那種緊張心態。其實，對於他的學習態度，我早就習以為常了，一是我在他自入學起，所得知的都是他回家就是玩，在玩着造着各式玩具，槍能打雞打鳥，船能行燈能亮等，還有就是玩破壞，我所買給他的手錶沒有一塊有一學期的壽命，卻不是因表的質量問題——無一例外都被拆得稀巴爛。我說你拆開幹嘛？他嘿嘿一笑，卻不再回答我。他所帶回來的習題，家長無一例外都是我父親或母親簽的字，小學一二年級時，父親還能給他糾個錯，然而到了四年級向後，甚至進了初中，父親在他習題卷上簽名也就是為糊弄老師了，而這一糊弄，竟然糊弄到他就要初中畢業了。

　　我也曾想法向老師了解過他在學校的動向，可得到的概念依舊模糊：學習態度不好，玩但不惹事，能吹能侃，成績時好時壞。我所能做的唯有一聲嘆息，因為我做不了任何能幫他的事情，生意時好時壞，和他的成績一樣。他要上初中前的那兩年，我居然一下子虧損了幾十萬，也就更無能為力顧及他了。日子，太陽，清風，還有他；日子在過，太陽在轉，清風在吹，他也在那所學校象野草般瘋長。今年過年時，他身材已過我的頭尖了。母親說，王逸已經是我們家族裡最高的了。

　　是的，他是我們家裡人中最高的了，可他還是象小屁孩一樣地瘋玩。他的英語老師說：“王逸還象個小孩，都快要中考了，他還象小孩似的玩，一點都不把學習當回事。”我真的恨鐵不成鋼，想回去找他算帳，可卻鞭長莫及，想想老師碰到他這樣的學生，真是受委曲了。可我又訓他什麼呢？他一不上網玩遊戲，二沒有作業不完成的，三不和同學打架惹事。

　　四月清明假我回家一趟，想和他談談，可是他不頂不吵，一臉認真，更是一臉無辜地看着我，似乎在聽，又似乎我的話與他無關風月。之後又是他玩他的，我想我的，似乎我們這爺倆只是因假期而聚到一起，假期一結束，他上他的學，我上我的班，互不相干。

　　然而就在假期要結束的前一天，他病了。我帶他看醫生，打點滴，直到晚上，我得知他還有一半的作業沒完成。於是這一夜我沒睡好，可他卻一夜到天亮睡得很香，天亮后病也好了。因為下午上學，他說：“老爸，我先做作業，下午不跟校車，你送我去。”我因心疼他的身體，想讓他跟老師說清作業沒有完成的原因，取得老師的認同。可是他說：“不，我作業做完，就晚點，你送我吧。”

　　我一樂，想這臭小子還有這心思，那我就送你上學后再回上海吧。

　　就在他做作業時，我翻看他的書包，發現一本“金鑰匙”初中化學競賽題複習書，可我沒當回事。時間雖很快，可沒想到的是他到下午作業居然做完了。我說：“你這不是在混嗎？這作業做有效果嗎？”他說：“你不要以我在家的態度想我在學校的態度，也不要想以我在課間的學習態度猜想我在課堂上的學習態度。”言罷，就催我送他上學。

　　四月中旬，我得到一個消息：他將代表他們學校參加江蘇省“金鑰匙”初中化學競賽。老師說：“他在學校初賽是第二名。”我大喜，可是能代表他中考化學會很牛嗎？是的，還有一個驚喜等着我呢——第一次模擬中考為年級第六名。開始我當老師短信發錯了，他只是班級，可是老師又發了一條：王逸是年級第六名，並且有每一門的分數。

　　也許離六月中考還有一段時間，也許這只是他一時的成績，他還是那樣的玩，但一定會用“你不要以我在家的態度想我在學校的態度，也不要想以我在課間的學習態度猜想我在課堂上的學習態度”這句話對待這次中考，對待他的明天。

　　筆訖，我還在想，在想他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