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

　　文：紅塵有愛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題記。

　　樓上的朱奶奶死了，倒在衛生間里。隔壁住的陳姨幾天沒見老人出來，敲了半天門無人應，找到居委會，居委會的工作人員查到她兒子的電話號碼，打開門才發現，老人已經過世了，恐怕都有好幾天了。

　　這是我從鄰居們竊竊私語的議論聲中聽到的，朱奶奶的兒女們我也從未見過，只聽說兩個女兒在湖北老家，兩個兒子就住在本市，離的也不遠，但卻從未看到過他們來看望老人。

　　其實，我對朱奶奶也不是太了解，平時看她滿頭白髮精神倒挺好，瘦弱的手指拽着樓梯一步步下來，拿個小凳子坐在樓下或曬太陽或乘涼，見到每個人都問候一句，臉上笑咪咪的，可惜她說話地方方言太重，我聽不太懂，所以只是隨口應一聲，並未和她多聊過。

　　她的家裡，我去過一次，還是在去年五月，那天端午節，朱奶奶突然敲我家的門，我開門一看，老人手裡拎個塑料袋，裝着好些粽子，她說，是居委會派人送過來的，她一個人吃不完，我家有兩個孩子，人口多，送給我們吃。我再三推辭，可老人卻生氣了，放下粽子就走，我連忙道謝，說了好多感謝的話，老人才樂呵呵地走了。

　　老人走後，女兒卻一個勁地埋怨我，說老奶奶一個人多可憐，我們不給她送也就罷了，還收人家的東西，多不好。我想想也是，可好歹是老人的一番心意，卻之不恭，我又怎麼能讓老人家不痛快呢，大不了我也送點東西作為回禮了。

　　第二天，我買了兩個西瓜，送到朱奶奶家裡去，老人看到我，笑的臉上綻開一朵花，可看到我拎的西瓜又死活不收，讓我帶回去給孩子吃，還說我女兒長得像她小孫女。我說我想在您家串串門，您要不收我就不進去了，老人開開心心地把我讓進屋。

　　老人的屋子裡收拾的很乾凈，擺設也很簡單，只有一張床，一個舊沙發，一個玻璃茶几，寫字檯上放箇舊電視機，旁邊還有一個老舊的木頭箱子，再就沒東西了。老人住的是中間門小戶型，屋子雖然小，可因為沒人沒東西，也給人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看到我對牆上掛的全家福照片感興趣，朱奶奶似乎很開心，湊到相框前指着照片上的人一一給我介紹，哪個是兒子，哪個是閨女，哪個是孫子孫女。朱奶奶說，這是五年前湖南老家的兩個女兒來看她時約好一大家人一塊拍的，還說，女兒們自打那以後就再也沒來過，想回老家看看，年紀大了，不方便了。我說，為什麼不讓你兒子陪你去呢？老人笑着說，他們都忙，再說，十幾年沒回去過了，他們都不願意去。

　　聽人說，朱爺爺在十多年前就過世了，這些年一直是老人獨自住在這裡，她的兒子媳婦很少來，據說當年婆媳不和，媳婦曾說過再也不登婆婆的門。

　　老太太的葬禮辦的很隆重，遠在老家的兩個女兒也趕回來了，也都一把年紀了，撲在老太太靈前哭的死去活來，為她們那沒再見上一面的媽。兒子媳婦孫子孫女一大堆，穿着白嘩嘩的孝服跪了一地，花圈在樓下擺的層層落落，還請了道士做道場。想不到老人孤孤單單的過了許多年，死後居然能這麼風光地出殯，不知道是該為老人遺憾還是慶幸，可我的心裡，卻總是覺得不是滋味。

　　從小就聽村裡的老人常說一句話，一個爹可以養活十個兒子，十個兒子卻養不了一個爹。從小也看多了村裡為贍養老人的事兄弟姐妹撕破臉皮打破了頭，似乎爹娘老了就成了兒女們的負擔，巴不得推得乾乾淨淨才省心。可我們怎麼能忘了是誰給了我們生命，給了我們溫暖的家？是誰含辛茹苦撫養我們長大，供我們上學，讓我們展翅飛翔，擁有了自己的藍天自己的家？是誰為我們日夜操勞，白了頭髮彎了脊樑？是誰對我們時時牽挂，夢裡還喊着我們的名字望斷天涯？

　　從小就學那首詩，“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從小就聽那首歌，“在那遙遠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親愛的媽媽，已白髮鬂鬂......可是，對自己的父母，我們又做過些什麼？報答過他們的恩情嗎？年少時，性格叛逆的我們不聽父母教誨，跟父母頂嘴耍脾氣，從未體諒過父母；長大后我們飛出了鳥巢追求自己的理想和生活遠離了父母，留給他們多少牽挂；結婚後我們只顧經營自己的小家忘了一天天變老的父母。當我們把自己的寶貝捧在手心裡的時候，可曾想到過養育我們長大的父母？我們也是在他們的呵護下長大。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趁父母還健在的時候，對他們好一些吧。他們不貪圖那點贍養費，不在乎那些吃的穿的，他們需要的是兒女的關心和愛護，他們渴望在晚年享受到兒孫繞膝的歡樂。不要讓自己的父母在孤獨中終老，他們也害怕孤單，需要親情，別讓他們帶着遺憾離去，不要讓自己活在自責和良心不安中，善待父母，也是在善待我們自己。

　　當你一家人開開心心逛公園的時候，可否會想起遙遠家鄉的父母，或許正倚在門框上望着夕陽盼着歸燕？當你和朋友吆五喝六在外面盡情玩耍時，可否會想到年邁的父母正守着一台舊電視打發著寂寞的光陰？常回家看看吧，不管我們工作有多忙，周末的時候，帶着愛人和孩子去看看父母，陪他們吃頓飯，嘮嘮家常。抽空給父母打個電話吧，不管我們離家有多遠，問一問近況，報一聲平安，父母的心裡永遠牽挂着孩子，兒女是他們心中最大的暖，不要讓他們守着一座空巢，把秋水望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