輓歌

手機:M版  分類:經典散文  編輯:pp958

  文、吳大勤

  在冬天裡的最後一天,我的夢境如期而至,我的《天堂》也來到人間。

  托馬斯.林奇為自己做一場葬禮,因而我常想着為自己寫一首輓歌。

  或許這輓歌是寫給《天堂》的,寫給這些聖潔的純粹的充滿傷感的文字。寫給悲哀的文字寫給悲劇的自己,和一個偉大的時代。

  《天堂》有些不合時宜,屬散文隨筆之類,有友人說很多象散文詩,多少詩人無以抵達的境地。我在用這個書名時就有很多朋友存疑、反對。給書稿他們看過後,他們拍案叫妙,說書名與內容天衣無縫。我想在近年完成我的三部曲,即《涅磐》、《天堂》、《輓歌》,現在就差《輓歌》一書正在寫作了,其餘兩本都已來到這個世界。是的,這些文字不會給我帶來榮華富貴和一絲榮光,只能加劇豐富我的悲劇。但這些橫無際涯的文字慰藉溫暖我,讓我以此抗拒着浮世。

  卡夫卡認為,一本書應當是劈開人類內心之冰的利斧。我做夢都想能有這種能耐。這是一些關於生命關乎人性不三不四的文字,有着我對人生對死亡對這個世界歪七扭八的想法。在這個形勢一片大好的情狀,有點異調獨彈,不賣乖、不討好,但這是吳氏的聲音,你不聽拉倒。( : )

  我的文章當然有我的想法,或出奇或平淡,它構不成真理但是真話,因為這世界已沒什麼真話了這真話才可貴或可憎惡。這話或有些偏頗不溫情,甚至是錯話或謬論,但對與錯是需要長時間的實踐來檢驗的。

  這些文字或者也平淡無奇,是我也象所有的人類一樣喜於美化,感覺良好。有時燈下靜思,常常又會以為這些文字平常,讀着讀着又以為有趣,覺得絕妙。

  這些或顯粗糙的文字,是我生命的感悟,與大地的密語。它是我的日常,是我心靈之境,我看這個蒼茫世界和人生。我在夾縫裡存活,在日子與無奈周旋。我或者造夢,或者根本就沒有夢境。我是悲哀的,面對時惡,我把自己逼向絕地,象死亡一樣地活。總以為,我已死去,我是沒什麼值得害怕的了。我寫作的血勇正是源自這種視死如歸,才讓我得以向死而生。這是我的叛逆和無奈,這是我的不羈放縱愛自由。我已是死亡在場,蓋棺才可定論,這時可窺見人性,可認識事實本質。我文字的憂傷、哭泣和死亡,是意欲以殤增強生命意識,以哭加強它的維度和歷史縱深。

  文學不是好行當,我依從內心,忠實於自已,敬畏着文字。在雜語喧嘩各路好漢呼嘯的時下,我土老帽地認定,傳統是最好的創新,守舊為真正的先鋒。失卻傳統便是我們的末路,看看今天那麼多的所謂創新,正是我們的窮途。高樓是由一磚一木壘起的,所有的創新由傳統走來。革命就是反革命,你在傳統里獲得反傳統的本領,那是何等的傳統。

  文學帶給我崇高、讓我有了信仰,也給了我思想和道德,人有了這些是會給生存帶來艱難的,獲得利益者多靠投機取巧,坐上高位的難免鼠摸狗盜。人性慾望、工業文明讓這個時代不再詩意不再神性。一切的非禮非理,文字蒼白,這既是文學的悲哀,更是時代的悲哀。這個時代,我們還能與天地萬物與大自然相親和嗎?

  我不是什麼文章高手,只是對文字有些敏感,有些熱愛。人淪為文字客時便靠近悲哀了,明知悲哀還要樂此不疲就可惡。這就讓我有過八年停筆的經歷,不寫更折騰。重新拿起筆來時才發現心中有那麼多東西要頌訴,那麼多東西要宣洩。大的小的一腦兒便寫了一大堆,讀來真是曹老的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這等胡言亂語都是我的心靈、我的雜感、我感想的碎片。這些文字不一定成熟老道,但呈現我的狀態。有調侃、有憤怒、有歡快、有哭泣……一條河流在奔騰了。有時我也以文字為武器,捍衛自己的內心。我不是個堅強的人,用這等綿弱的玩藝來保護自己,何等荒唐。可你想想,面對強勢群狼,你能怎麼樣呢?手無寸鐵,惟以殘管擋風擋雨了。

  欲以盛典,安撫這些荒涼、悲傷、激憤的文字。

  想去布達拉宮,天葬這些文字。在一步一跪的路上,讓《天堂》在真正的天堂,和那些虔誠的信徒和風霜白骨,走向自己的位。在這片離天最近的大地上,燒掉《天堂》,讓這些字兒,觸摸大地的嶙峋,走向黃金的天國。或者連同我一起焚燒,讓我抵達這片亘古的蒼涼悲壯。

  一本書是一個生命,記錄我的溫暖與自哀,這是我理屈詞窮的一首輓歌。

  今天是大年初一,一個喜氣洋洋的日子。我孤守伶心島,幸福地焚燒《天堂》,一本一本又一本,哀思、痛,淚水縱橫在我的臉上。

  2011-2-3伶心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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