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信

　　第一封家信

　　春霞：

　　我想你！！！

　　我帶的兩張照片是我現在精神上的唯一寄託，每天至少看兩遍，每一次看后都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明明笑眯眯的那個小樣，真是惹人喜愛。前天打電話，他首先問我開工資了沒，開了多少？他比我還鑽進錢眼裡，以至於我每每想起這句話，心裡都好樂。是我的兒子，他適合在廣東，廣東人整天琢磨着掙錢。

　　屈指算來我已經離開你和孩子半個多月了，可我彷彿感到離開你已經很久，很久了。在家的時候，我從未有離開你不舒服的感覺，現在這種感覺簡真是太強烈了！！豈止是不舒服，簡直是痛苦！小別勝似新婚，我原以為那是文人在哼哼唧唧，現在我從心裡體會到了。我愛你，真真切切的愛，歇斯底里的愛！這種感覺真的讓人發狂！我的生活里不能沒有你，也根本離不開你，你不是我的一半，而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想見到你，現在、立刻、馬上！

　　我後悔了。在家的時候怎麼就那麼不珍惜這一切呢？整天東奔西跑地也不着家。我一出去，你和兒子就會異口同聲地問：“幹啥去！”我還覺得好笑，覺得煩，覺得那麼婆婆媽媽的。現在如果我能回去，你就是打我、罵我，我也不肯出去了，我願意分分秒秒地與你和兒子相守在一起，享受在一起的美好感覺！

　　我後悔了。幹啥出來呢？人生短暫，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很少，我30歲你26歲我們才有緣走到一起。佛曰：“前世五百年的回眸才換得今世的擦肩而過，建百世方可共船渡，修千世方能共枕眠。”你看我們在一起多不容易啊！可我們珍惜嗎？每天工作時我們要分開，忙乎其他的事也要分開，好容易忙完了，又筋疲力盡地倒頭便睡，一睡七八個小時過去，天不亮我們又開始忙乎新的事情了。現在可倒好一別就是一年半載，雖說是能比在家時掙得多一點，可掙錢又為了什麼呢？不就是為了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地生活，幸福快樂地生活嗎？可現在呢？真真切切的妻子、孩子擺在面前，那只是一幅畫。相思之苦，比缺錢的滋味更苦，更難受！

　　春霞，電話我打得也算夠多的了，若算起電話費來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幸虧校長關照用他的電話，我省了很多。守着校長打電話也不好，想你的真心話不敢說，說了肯定很肉麻的，可那是我的心裡話啊！只有那肉麻的話才能表達出我內心的真實情感！現在寫信就可以毫無顧忌了。

　　我是在完全失望的情況下，撥通了東莞市300個學校的最後一個電話——石龍三中。試講后他們比較滿意，我就幸運地留校了。

　　我現在的待遇：每月950元工資，加課時費、晚自習能達到1100元。如果能順利調過來，每月收入在1400—1500元。另外這裡年終獎三千元，暑假旅遊費1000元，開學有紅包，教師節有紅包，逢年過節都有紅包，一年下來總收入在兩萬二到二萬五左右。

　　我每天吃飯僅需6元，每頓飯2元就可以吃得飽飽的，米飯上面有兩三樣菜呢。前幾天我在學校食堂吃，每頓飯要三元，一天就要9元不合算。這兩元的食堂也在校園，只不過他們是專供打工妹打工仔的。想想我的身份正合適，只不過我是打工哥罷了。而且還有一個好處，吃完飯的碗，用自來水一衝就乾乾淨淨，都不用手洗，哈哈……，懶人有懶福。

　　好久沒有喝白酒了，這裡的人不喜歡喝白酒。昨天我買了一瓶白酒，自飲了一兩口，現在有點心思過日子了。這些天床上沒有鋪的，我就鋪上從家裡帶來的校服，天快亮時，感覺有點冷了，就起來穿上線褲，再蓋上我那件黑西服。閑余的、寂寞的時間就是練字，這一次我可真要堅持下去了，橋頭重點校，就是因為字誤了我。為此對一手好字，我有了刻骨銘心的感覺。

　　中秋節的中午我在同事家吃的。上午他陪我買蚊帳回來晚了。晚上我們七八個打工仔，被校領導邀請到學校樓頂上一同賞月。這裡的月餅15元一塊，一盒4塊六十塊錢；有的還要30塊錢一塊呢！我的媽啊，吃錢呢！不過一分錢一分貨，月餅也確實好吃。我在學校領導和老師的“慫恿”下，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十五的月亮，照在家鄉， 照在邊關。寧靜的夜晚，你也思念 ，我也思念。你守在嬰兒的搖籃邊，我巡邏在祖國的邊防線；你在家鄉耕耘着農田，我在邊疆站崗值班……”我真想把歌詞換成：你守在父母婆婆的身邊，我創業在南國的廣東石龍；你在家鄉忙碌着“春霞食雜店”，我在“石龍中學”教書育人。

　　我現在是這樣想的：先留下來，我知道這很難，至少相思之苦就很折磨你我。但為了你和孩子的幸福，我必須做出一點自我犧牲。創業就有成功與失敗，無論結局如何我都無怨無悔。我辦公室的鄰座，她老公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黑龍江人，說有機會給我引薦一下，看看在他的廠里能不能給你找個工作。財會工資一月要好幾千呢，我想爭取這個機會。你有出納的基礎，再好好向你嫂子學學，她的會計專業是不錯的，你又那麼聰明，相信你很快就能夠勝任的。什麼事要敢想，還要努力去做！正所謂心有多大，路就會有多遠。

　　我知道我的每個決定，都關係到我們一家人的幸福和未來，我會慎重考慮每一步，做好每一件事的。前幾天我看到一幅字：“弱者等待機會，強者創造機會，智者把握機會。”我現在已經是強者了，用不了多久我會成為智者！

　　我媽脾氣不好，我是知道的。無論如何請看在我對你的愛上，多多體諒她，關照她。真心地謝謝你——我的寶！

　　96年10月1日

　　第二封家信

　　春霞：

　　我愛你，刻骨銘心的愛！

　　正是愛，我忍着離別的傷痛，忍着寂寞和孤獨，飄零在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一個有家難回的地方。

　　昨晚上打了那麼長的電話，心情本該輕鬆很多，可事與願違、適得其反， 我的心情更加沉重了！早知你那麼傷感，我還不如不打地好。這沉重的心情讓我徹夜難眠！

　　正是愛，我無時無刻不牽挂着你，無時無刻不惦記着你的身體，祝福着你和孩子的健康！

　　正是愛，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在我們分別的日子裡，希望你過的比我好。可是你現在並不是這樣，你不是我在家的春霞，你是“楊子”（春霞的一個閨蜜，丈夫到福建后她相思得厲害）又比“楊子”更“楊子”！你還記得咱倆共同笑“楊”的時候嗎？今天會不會有人同樣笑你呢？

　　昨晚你哭了，而且我敢說你絕不是第一次哭。小明說他想我后就哭了，我推斷你肯定是跟着哭了。春霞啊，春霞你這樣傷感，又怎麼能讓遠方的我心安呢！你的每一聲哭泣都會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刺痛於我的心靈，在我相思之苦的傷痕上抹上厚厚的鹽巴！

　　正是愛，我希望你每一天都過得輕鬆愉快，我知道這對於你來說很難，你是一個依賴性很強的女孩。我走了，一副家庭的重擔就落在你稚嫩的肩上，很累、很苦、很難，我非常理解你!累時想到我，苦時想到我，難時想到我，左右鄰居闔家歡樂的時候你會想到我。天空中明明是滿月，在你看上去都是滿眼的殘缺！

　　我和你一樣，愛是彼此的。可是你和我又不一樣。你身邊有一個懂事又很可愛的孩子，和你說說和你笑笑;還有父母哥哥和妹妹，一幫姐妹，我身邊又有誰呢？你思的只有一個，我想的太多了，媽媽要想，你父母要想，我的弟弟妹妹要想，比你多幾倍！說實話有幾天我的眼睛總是酸酸的，精神疲憊極了！我想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春霞會希望見到我這副德行嗎？她生活所依賴的支柱竟是這樣軟弱無力嗎？不，絕不能！為了春霞和孩子，我必須先戰勝自己，然後去戰勝困難。如今我挺過來了，把愛藏在心裡，更感到愛的分量！

　　正是愛，我每頓吃一小盆飯，那一盆是咱家碗的兩三個量。開始也怕吃不了浪費了，怪可惜的。後來非得吃那麼多，要不就感到餓。這兩天我總是想找一個秤稱稱分量，肯定是重了。下次見面的時候，出現在你面前的一定是一個小肥豬。

　　人的心理調節很重要。我個子矮，應該有些傷感，可是想到鄧大人比我還矮，卻有那麼多人向他畢恭畢敬，統領一個偌大的中國；拿破崙，列寧個子都不高啊，可以影響整個世界。想到這，我心裡一下子就亮堂了很多。路途遙遠，你可以把它分成一個一個的車站，心理就不覺得那麼遠了。相思是苦，你可以憧憬一下我們相聚的時候，那種甜蜜的情景，心理就舒暢多了。鄧亞萍在世界乒乓球冠亞軍絕賽時，2：1失利的情況下，如果不是及時調整心態，能反敗為勝嗎？這樣的例子太多了，我不一一贅述了。總之，希望你能儘快調節好自己，心情舒暢、快樂起來。

　　我已從死去活來的相思中走了出來。我不再是：“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花自飄零水自流。 一種相思，兩處閑愁。 此情無計可消除， 才下眉頭，卻上心頭。”我真誠地希望你能跟上我的心境，如果你能做到：看天是藍色的，看雲是白色的，看太陽是紅色的，看月亮是圓的。那時候我們的分別就不再痛苦，而是感情升華前的孕育。古人尚懂：“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難道你我的豁達竟不如古人。

　　今天我忽然悟出這樣一個道理：女人因為有了愛才覺得對方英俊。男人相反，看到女人漂亮，富有青春的活力，才會產生愛！我是男人當然不能離譜。在王新華家正是我看到了你的美貌，才有了對你的愛慕之情，才有了你我夫妻的緣分。如果你從今天明白這一點，你就會輕鬆起來，美麗起來，活力起來。試想一下，半年後我們重逢的情景：我日夜思念的春霞，無數次再現的美麗面龐，僅隔半年就憔悴得很，蒼老得很，典型的一個黃臉婆時，我的那顆火熱的心會冷了很多、很多，那可真是相見不如不見啊！

　　春霞，我越來越覺得我們出來的策略是對的。你我的選擇在寶泉嶺農場是第一明智的。在這裡我們倆共同努力，只需五年我們家就可以擁有一個十萬的存摺，十年呢，二十年呢？這裡的工作是好找的，隨便找一個工作就是八九百。這樣你的工資可以支付我們一家每月的生活費，我的工資就可以攢起來了。一個家庭有了十萬，就敢想五十萬，一百萬！有本就不難取利！這裡信息多、信息快，人人都想錢，這樣的環境會催促你去努力工作，去努力發展。這裡即使是一個中等家庭，回到我們寶泉嶺那也是一個有錢的人家！

　　學校的房子，只要你肯住，他們是不會攆你的。我現在住在三樓，你來了可能會更好。學校的領導很賞識我，學生也很喜歡我，我自己也覺得表現不錯。在這裡領導還是很重視人才的，校長也願意為我爭取利益。為了你和孩子相信我會做得更好！

　　另外

　　1. 小店冷嗎？叫崔哥拉點煤，堆在店前的小樹下。

　　2. 皮襖穿了嗎？你要盡情地穿，到了南方就沒有機會穿了。

　　這裡裙子可以穿十個月。

　　3. 小店早點關門，不要為了那點蠅頭小利，擔什麼風險。

　　4. 告訴我媽，我在這裡很好，不用惦記。

　　5. 你媽還在周醫生那裡看病嗎？我想人情不會那麼太薄吧。

　　1996年10月9日

　　第三封家信

　　春霞：

　　我好想你，好想你！

　　我現在的生活太充實了！每周十節課，每個月八天的大禮拜，有六個半天我要給高三的孩子們上課。晚上除了星期五上晚自習，其它的時間我都在勞工俱樂部工作。星期六組織編輯部工作會議，雖然我們的《勞工報》影響還不大，但作為它的主編我覺得還是很榮耀的。報紙有一欄目“保安大哥信箱”深受打工妹和打工弟的喜愛，他們有很多話題願意和我交流，也希望得到我的幫助。

　　元旦臨近，許多聯歡會都由我來主持。二十三號我主持了：人民醫院，愛彌兒幼稚園、三協精機三個單位共同舉辦的聯歡晚會。二十四日聖誕狂歡夜，我穿一身紅色的衣服，嘴上掛着長長的白鬍子，扮演了聖誕老人。這場千餘人的大型活動，別開生面，氣氛十分的熱烈，所有的人都是觀眾，所有的人都是演員，所有的人都完全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我為大家演唱了一首《達坂城的姑娘》一位女演員為我伴舞，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舞動起來。現在許多人都認識我，他們也許不知道我的名子，但知道我是帶給他們快樂的主持，送給他們禮物的聖誕老人。二十五日江西銀河藝術團出訪我們大華勞工俱樂部，我又給他們主持，還是聖誕老人的形象。

　　我現在主持一台節目已經很輕鬆了，我只要知道晚會的主題，哪位領導講話，什麼人出什麼節目就行了。不需要背什麼台詞，結合節目臨場發揮，自然得很，瀟洒得很。昨天晚上勞工俱樂部的蔡經理給我發了一個紅包說：“聖誕老人 盡給別人發紅包了，自己也應該有一個，我再三推辭還是不能拒絕，打開一看是一張老頭票。

　　今天晚上九點半，我和經理、二名歌手、幾位舞蹈演員到李雯姐家的酒店，為他爸爸66歲生日祝壽了。下午我就去買禮物，可是我什麼都沒買成。看得上眼的太貴了，我買不起，買得起的又上不了這大雅之堂，怕花了錢被別人笑話。我只能在我的主持上下功夫，祝壽辭上表達我深深的祝福，讓老人開心。我和李雯姐演出了一個節目，我唱《達坂城的姑娘》她伴舞，我隨着她一起跳。結束后老人特意給了我一個大一點的紅包，並請我們在他的酒店吃夜宵。

　　我現在晚上23點睡覺那是最早的。時常24點、1點甚至有時要2點。一般情況下都是夜宵惹的禍。經理兩次請我吃夜宵都被我拒絕了，我不喜歡熬夜。

　　春霞，不要惦記我的身體。有時我確實覺得很累，但我很開心。我和雯姐、經理都是好朋友。他們一口一個閆老師，對我都很尊敬，他們手下的人也都高看我，因此我很得意。昨天晚上他們幾個還在商量，要利用晚上的時間出去走穴，一致讓我跟他們一起去。

　　親愛的春霞啊，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才是我想要的生活，沒有任何壓力，全部施展了自己的才能，說、唱、寫我都發揮的淋漓盡致，在學校里和同事處得很好，學生也很喜歡上我的課，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生活！我要利用一切機會在石龍接觸上層社會，打開局面，創設機會，把你們母子接來。可以這樣說你現在來即使學校不能安排，我也會把你安排的很好，很好，我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這一點。

　　我很得意但我不會忘形，越是得意的時候，我越是想念你和兒子，世界上的女人上千萬，只有我的妻子最美麗，最能攏住我的心。我不會像我的一個同事，才來石龍幾天啊，就說自己妻子怎麼怎麼不好，過不下去離婚了。現在和一個外地來的年輕的女老師打得火熱，有一天在街上我竟然發現他倆手拉着手……

　　在我辦公桌的玻璃下有咱們的全家福，它讓我天天想到你們，當別人誇你時，我的心裡比蜜還甜。全家福旁邊還有一篇具有警示作用的短文，快成了我的誓言，成了諄諄教導我的語錄。現抄錄於你。

　　出門夫人有交待，戶外的野花莫亂采，花香花美人嬌艷，想想夫人也不賴。進了廚房巧烹調，做得一手好飯菜；陪坐廳堂好端莊，一顰一笑淑女態；入得卧室百媚生，卿卿我我多恩愛。人間美色如煙雲，不如守個好太太。

　　我在辦公室與同事閑聊時就聲明過：世間什麼都可以換，我的太太和我的兒子絕對不能換，他們笑我好痴情，我知道那是善意的。

　　冬至，也就是你爸生日那一天，我在“珍珍酒家”和李雯姐共商主持的事，中午雯姐留我在她的飯店吃飯，她因有事不能陪我，四個川菜，一瓶啤酒。這樣高級的飯店我可以不花錢吃飯，覺得比那些和我在一個廳里吃飯，還要自己掏腰包的人瀟洒多了，於是我悠悠地自斟自飲，好不得意。可是，酒喝到一半時心理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看到別人大把、大把地掏票子付賬的時候，自己的自尊心彷彿受到了侮辱。同樣是人，人家才是真正的瀟洒。大哥大、BB機何等的裝備，你呢？有什麼！連老婆的金銀手飾都沒買上一件，真是無能啊！還有何面目坐在這裡飲酒！望望自己這套行裝，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鄉下人，的的確確與這華麗的酒店格調很不想配。想到這裡我就再也沒有心情吃下去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也可以說是倉皇逃竄。回到宿舍拿着那套褶皺的西服到乾洗店去了。來到這裡我一直沒穿它，我這個人穿得太板正就不得勁，可現在做主持了，我就得穿了。兩天後我穿上它，人就立即精神了很多。楊老弟給了我一條很不錯的領帶，兩件白襯衣，常洗常換，我在洗衣服上還不懶，後面那幾根總是立着的頭髮也曾被李雯姐批評，趕緊用摩絲抹平，總之現在我出門像個人似的，不會再邋邋遢遢了。

　　晚上在楊老弟家吃了飯，我就上大華勞工俱樂部了。半夜12點回來，我剛走到校門口就被門衛攔住了。說校長找了我一晚上，我不知道是何事，我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幾分鐘后杜老師過來跟我說：“老兄今晚你上哪去了，校長找不到你，都罵常老師了。”我說：“為什麼要罵她呢？”“因為常老師叫我吃飯沒叫你。”我哈哈大笑起來說：“這有啥啊？”“你還笑呢？校長知道了罵常老師說：‘你為什麼不叫小閆，他一個人多孤單。’校長還叫常老師陪着他到你的宿捨去找了三次。都沒找到你。校長又火了：‘你看看小閆肯定是一個人到外面孤孤單單地自己喝酒了，別人歡歡喜喜地過節，他能不想家嗎？告訴杜咎今晚上無論如何都得給我找到小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我很感動，由衷地說了聲“謝謝”。心想我的命真好，出來后處處遇到貴人。常老師是個老教師，政教處的，她對我很好像媽媽，經常叫我上她家去吃飯，。今天晚上她一定是沒找到我，才只叫杜老師的，這一點我是深信的，都怪我不好，沒跟她打個招呼。其實我也想過打招呼，可我不能。因為勞工俱樂部我所做的一切，學校是不知道的，我怕他們認為我不務正業，我又不想撒謊騙他們，他們對我那麼好。我趕緊給校長和常老師分別打了一個電話，報了平安，這時已經快1點鐘了。

　　“冬至”對廣東人來說，就像我們過年一樣重視，他們當地有一句話叫“冬至大過年”。咱們那裡哪有節日的印象啊！我心想：校長啊，校長，你哪裡知道我並不像你想的那麼可憐、那麼孤獨，今夜陪伴我的有好幾百人啊。第二天，也就是星期天，大早晨校長就和常老師來找我，看我正在給高三的學生上課，就叫我出來問我吃早飯了沒，我說沒吃，校長就一個勁問我想吃啥，我說不想吃，他不幹。後來讓人給我送來一袋熱乎乎的肉包子，並命令我中午到他家吃飯，校長說要給我補冬至。常老師也一再表示一定要給我補上。10點40分上完課，我以為校長只是客氣一番早就忘了，可沒想到我剛到宿舍，還沒來得及喝口水，門衛就上來找我，說校長在樓下等我，讓我趕緊下去。就這樣我跟着校長到了他家，吃了一大桌子菜，可好吃了。他說：“三中你是唯一在我家吃飯的老師。“

　　春霞，我很感激他，但我什麼也沒買。主要是我沒有機會去買，校長一直拽着我的手，唯恐我突然跑掉了，等你來了我們一起去他家感謝吧。

　　在校長家，我提出了元旦想請幾天假回家去看看你和孩子，校長說可以。可是我又有點擔心，這裡零上20多度，家裡零下30度，南北溫差50多度，能受得了嗎？我也跟程老師打過招呼，想要借他的軍大衣，穿着回東北。也有人勸我別回去了，等到放假時把錢拿到手再說，他們也害怕你不讓我回來。

　　春霞，我真想立刻回到你的身邊，外面再好不如在你的身邊好，我爭取早日回家，去溫暖你那冰涼的雙手，去抱抱我那日思夜想的寶貝兒子。

　　祝你新年快樂！

　　夫：保安

　　本想元旦休息給你寫信，可是我等不及！一個中午就這樣過來了。

　　1996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