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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我飄忽的夢想

手機:M版  分類:現代散文  編輯:小景

  文邊村

  我的人生註定是慢節拍的。本來應該生在二月,卻推遲到四月才出生,二月是龍抬頭的好時節,我不能應運而生,就變成現在伏地而行的蟲子了;我五歲開始學說話,這讓我又慢了幾拍;九歲進入學堂,不消說也是慢節拍的。父親牽着我的手去學校見老師,我就掙開父親的手朝他的身後躲,父親很尷尬,就搧了我一個耳光,這一搧,老師就看出我的瓷楞相。好在父親是有頭有臉的人,老師也沒說什麼,但老師的那聲嘆息我至今記憶猶新。

  初入學堂,覺得十分有趣,上課時,總是瓷着眼睛瞅老師,老師似乎難受我獃獃的樣子,就罵了我幾次,但不是惡意的罵。直到有一次,老師讓我和二三年級的學生上黑板默寫漢語拼音,我很快寫好並第一個回到座位。這次卻輪到老師獃獃的看我了,並向我的父親大讚我一番。

  上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我對文學已有了朦朧的幻想,但也只能是幻想吧。那時,我的語文老師叫陳順理,這是一個知識淵博的老師,我至今還憶起他蓄着八字鬍笑容可掬的模樣,也想起他講魯迅先生的《孔乙己》時幽默而極具感染力的神采。陳老師是一個“文字狂”,那時,他別出心裁地要求學生寫一篇小說,大概怕我們鬧笑話,就統一命題為《我的老師》,並反覆講解:一定要刻畫人物性格,一定要靠人物說話,一定不能摻雜作者的議論。儘管如此,同學們還是你瞪我我瞪你的,不知這是什麼名堂,動筆時,個個抓耳撓腮,無所適從。其結果呢,自然是寫的五花八門,面目全非。當時,我的得分是98分,評語幾乎佔去一頁稿紙的一大半,這和其他同學比起來,我的這篇“小說”算是有了點眉目,自然也得到了陳老師的讚揚。其實,我那時充其量也不知文學為何物,只是在老師的啟發下有了點悟性罷了,現在想來,那稚嫩的文字是多麼可笑啊!由於作文寫得好,不但每每得到老師的表揚,而且在同學當中贏得了很好的聲望。也許是老師偏愛的緣故吧,每次的作文競賽,我總是名列前茅,接着就登台談經驗、談體會,在同學們的艷羨中顯得一派風光。當然,這也使我有了某種衝動和慾望:一定要寫好作文,一定要寫出讓老師更加讚賞的作文!

  初中念滿,本來是要上高中的,但因家庭經濟狀況不是太好,我就選擇上有助學金的職中了。三年職中,荒廢了文化課的學業,也失去了高考的機會,如賈平凹先生筆下的金狗,我也做了“萬事不如人的農民”。文學的夢想變得灰暗起來。

  上世紀的一九八九年春季,也就是職中畢業的第二年,我從《十月》雜誌上看到一則招生啟示:中國作家協會魯迅文學院招收函授學員。這個消息雖讓我欣喜一陣,但覺得自己不過一個農民,有這個必要麼?後來將這事兒說與要好的同學,同學就鼓勵我報名參加了。那次招生,全國各地報名人數達7800多人,我感嘆這麼多人都在爭着過這個“獨木橋”啊。那時,文學界不像現在這麼功利,尤其是文學批評,學術氣氛寬鬆而嚴厲,聽不到近乎廢話的頌揚之聲,真正算的上百家爭鳴。學院的院長由當時的《人民文學》主編李清泉先生擔任,並形成了實力強大的師資陣容。學院創辦了學習刊物《學文學》,國內的文學大師和評論界巨臂先後在學習刊物開闢專欄,談創作體會、談文學的現狀和走勢。事實上,《學文學》成了文壇名家文學沙龍的陣地。著名作家王蒙、張潔、陸文夫、陳建功、阿城等名家還巡迴各地授課,陝西作家路遙、雷抒雁、鄒志安、白描等參與陝西片的面授和指導。在這樣濃郁的文學氛圍中,我自然是久旱逢甘霖,拚命吸取知識和營養,明白了什麼叫文學,什麼叫作家。由於刻苦認真,我幸列十四名優秀學員之中,並成為陝西唯一的一名優秀學員。我的散文詩《野韻》得到《當代》副主編鄒海崗老師的熱情點評。但令人遺憾的是,學院推薦我上研討班,我因交不起那三千元的學費而主動退出。儘管如此,我的文學夢還是又一次閃現了。( : )

  我夢想當一名作家,儘管這想法有些可笑,我還是奮鬥着。於是,我寫了一篇《苦旅之行》的文章發在《安康日報》上,儼然一個宣言,宣布我向文學進軍了。這期間,我要特別感謝一位老師——陳欣明。陳老師是旬陽文學界的泰斗,旬陽文學的發展與繁榮與陳老師的辛勤培育是分不開的。那時,他的作品發表的檔次很高,又在宣傳部擔任副部長,主管文學創作和新聞宣傳工作。他從來不擺架子,也不為自己唱讚歌,始終以扶持文學新人和繁榮旬陽文學為己任,這反而使他在全省文學界有很大聲譽。我與陳老師的書信來往已經多年,每遇疑惑,就向陳老師請教,他總是有信必回,耐心指導我。當然,我的文字也得到陳老師的賞識,這是我非常幸運的,他常常給我以鼓勵,並向文藝界的朋友極力推薦我,我的第二篇散文《獨酌》被陳敏先生隆重發表在《安康日報》香溪文學版頭條,想來也是欣明老師熱情推薦的結果。我相信,不論那一個人,如果你遇到這麼一位好老師,你也會充滿信心的。當然,有了信心,我就瘋狂地寫着,也弄出點小小的成績,但必定還是微不足道的。

  九0年,我進入教育單位,成為鄉村一名代課教師,並且,一晃就是十年。這十年來,為了某種生存需要,我幾乎被無形綁架在新聞的寫作上,唱了一些讚歌,也弄了這樣那樣的獎,加之還要謀一個大專文憑來提升學歷層次,文學創作就一度淡化了。不過,這期間,還是寫了點像樣的文字,也被選入這樣那樣的集子。

  提起這些,似乎有王婆賣瓜之嫌。人常說,好漢不提當年勇,這讓我想起一個網友,一個中年女人卻常念叨年輕時的如何漂亮,那充其量是昨日黃花。其實,我也落入了這一俗套。

  二000年,我退出教師崗位,像眾多的農民工一樣,豪邁地走上打工謀生的道路,由一個弱不禁風的書生成長為四肢發達的體力勞動者。這一角色的轉換,反倒使我減少了大腦的疲憊之苦,多了些直面現實的本分。其實,這時的文學界已進入了浮躁的時期,物慾化的瘋狂也讓我辨別不出文學的本來面目,靜觀文學的現狀,讓人產生凄涼之感。也有文學界要好的朋友打聽我的情況並向我約稿,我總是以這樣那樣的理由委婉拒絕,真是對不起這些關心我的朋友啊。這十多年來,我幾乎封筆,文學的夢想消失了。

  二0一一年,在妻子的鼓動下,我重新拾起了筆。這一次,我像是從久居牢房爬出的囚犯一樣,四處張望,發現一切都那麼新奇,全不是原來的樣子了。年輕人異軍突起、縱橫馳騁,一個個在文壇上爆響,大手筆不斷湧出。對於我自己,十幾年前寫的那些小文章,總覺得相形見拙了。而且,十幾年沒動筆,連一些方塊文字都已忘卻,更談不上什麼文學了。但我仍然感謝我的妻子,讓我年逾不惑重拾我喜愛的文字,不為別的,就作為一種閑適的愛好吧,於寂寞處聊以自慰,管他文學不文學的,也算是重新找到了一種孤芳自賞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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