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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花弄影,笑我飄零

手機:M版  分類:優美散文  編輯:pp958

  在我寫下這個題目時,珍藏在我心靈穀倉里的往事,就像暴雨過後的山洪一般,那些經歷及感受呼啦啦的向前沖,把我整個人淹沒了,我頓時束手無策,不知從何談起,要不,就先給大家講個小故事吧.....

  有一個王子,生性多愁善感,最聽不得悲慘的故事,每當左右向他稟告天災人禍的消息,他就留着淚嘆息道“天哪,太可怕了,這事落到我頭上,我可受不了”。

  可是,厄運終於落到了他的頭上,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中,他的父王被殺,母后受辱自盡,他自己也被敵人擄去當了奴隸,受盡非人的折磨,當他終於逃出虎口時,他已經身罹殘疾,從此以後,流落異國他鄉,靠行乞度日。

  我是在他行乞時遇到他的,見他相貌不凡,便向他打聽身世,聽他說罷,我早已淚流滿面,發出了他曾經發出的同樣的嘆息“天哪,太可怕了,這事落到我頭上,我可受不了`

  誰知他正色道——

  “先生,請別說這話,凡是人間的災難,無論落到誰頭上,誰都得受着,而且都受得了,——只要他不死,至於死,就更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落難的王子拄着拐杖遠去了。有一天,厄運也落到了我的頭上,而我的耳邊也想起了那熟悉的嘆息

  “天哪,太可怕了......``

  是啊,很可怕,那是美好的一天,那是糟糕的一天,那是快樂的巔峰,那是痛苦的深淵......

  記憶把我拉回到2012年1月7日的夜晚9點一刻,我一步步穩穩的走在樓梯上,突然,一隻大手死死的抓住了我背在右肩的包,之後便失去了知覺,後來,打聽了當時目擊者以及根據留在我大衣上的血跡判斷,那隻大手,不單單是把我拽倒,使得我的頭部着地,肩膀被懸空在樓梯上,並且,他的頭重重的,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右肩部,生生的把我的骨頭砸碎了........

  我相信,一切深重的災難都蘊藏在自己的命運里,換句話說,災難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可今天看來,這是多麽懦弱和糊塗的解釋,記得有人說過,不知道災難真相的人真是可憐蟲.......

  手術過後,硬又冷的金屬鋼釘在我的身體里安了家,從此要伴我度過一年難捱的時光....

  住院的日子,每天要打13瓶點滴,夜深了,我跪在病床的窗前,目光所及之處,是T城最繁華的東嶽大街岱宗銀座路段,那些璀璨的燈火,低眉順眼的與我對望,冬天的夜,好靜啊,偶爾,有輛三輪車呼嘯而去,我便反覆的琢磨,是什麼事情使得他深夜趕路呢,是惦記家裡的親人,還是遇到了天災人禍?那件黃色的大衣在我的眼前飄來晃去。

  視野里有幾棵灰突突的槐樹,無精打採的張望着突然冷清的路面,志高國際的大宣傳標語,那麼誇張的在我的視線里趾高氣揚的挺立着...........

  我整夜整夜的跪在床上看外面的風景,以至於今天,閉上眼睛,那些景色便像放電影一般的在我腦海里盤旋.......

  我實在想不通,我走的好好的,為什麼會有人把我抓倒?我雖然喝了一點酒,但我頭腦清晰的很,並沒有醉呀,何況,我只是喝了一點點,只顧得與新朋舊友暢談合影了。住院都五天了,那個人依然沒有任何的消息,我的心拔涼拔涼的,委屈的淚水,一滴,一滴,悄沒聲息的滴落在裹在身上的白色棉被上......

  家人的誤解,朋友的閑言碎語,傷口的劇痛難忍,人情的淡薄,每一處,都像一把利刃,刺在我的心口,身痛,心,更痛......

  當我坐在電腦前,開始續寫我的康復經歷時,滿屋子都是NANA滄桑,幽怨的絮語,“I am lonely lonely lonely ”。我是那麼那麼的孤獨,聽得我淚眼朦朧,那些痛苦的經歷,像尖刀,一下子就刺破我的心臟,心底,像下了一場花瓣雨,那奪目的紅,一片,一片的滴落,記憶一下子就被跌落在紅色的河流里,無法自拔了........

  在這個涼爽的九月天,請允許我痛痛快快的流最後一次淚吧,我,已經化作一枚落葉,枯黃,且頹敗,但,我依然,隨着秋風在空中旋轉,這是人生最後的舞蹈,暢快淋漓,曾經的繁華,已經遠去,我,有些不甘,有些無奈.......

  第二天,依然是先蠟療,然後做手法。手法結束后,小高遞給我一個籃球,讓我用右手托着,能托多高,就儘力托多高,讓我堅持5分鐘,我用盡全身的力氣,也只能托到40度,我的手在微微顫抖,鑽心的劇痛,順着肩峰,一陣陣的傳遍整個右臂,疼痛像條毒蛇,在我的肌肉骨骼間遊走........

  額頭涔出細密的汗珠,疼痛,讓我的牙齒咬得咯咯響,淚水,不由自主的就掛滿了腮,我在心裡默數着,1 -2-3-4-5,時間過得好慢,好像停止了一般,5分鐘,為什麼那麼的漫長啊,我站在屋子中央,像是在接受極刑般的痛苦表情,被滿屋子的病人和家屬唏噓不已,只堅持了一分零5秒,我一個趔趄,籃球一下就跌落在地,伴隨着小高輕聲的嘆息.........唉.......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治療在持續,可效果幾乎為零,疼痛卻越來越重,我幾乎不能坐下來,必須不斷的拉繩子,爬門框,舉胳膊,這種癥狀叫“靜止痛”,每天,我像個陀螺般圍繞着這些動作,旋轉........

  今年的花兒開的好美,我常常舉着胳膊停留在開滿鮮花的樹木前,久久凝望.......有時,一陣微風吹來,美麗的花瓣紛紛飄落,灑在我的腳下,灑在我的手臂上,我便仰着頭,輕輕的對那些花兒說,“花啊,花,我很疼,我真的很疼”,花兒搖搖頭,不理會我的訴說,依舊在春風裡舞翩躚.......

  每天凌晨,我都會舉着胳膊去那個小花園裡鍛煉,有棵核桃樹,四處伸張的枝椏,剛好和我的高度差不多,我抓住樹枝,半蹲着剛好可以把我的胳膊吊起來,我便天天的在那掛着,樹下,是一片叫不上名字的紫色像蝴蝶一樣的花兒,練習的空隙,我蹲下,出神的凝視着這些大自然的傑作,浮想聯翩,只要作別這惱人的疼痛,我寧願做一株草,一朵小花,一縷微風.....

  2012,在傷中,在痛中,在淚水的陪伴中,在和傷痛抗爭的掙扎中,過得好慢,好慢,時間彷彿停滯了,每過去一天,我便在日曆上畫一個句號,從來沒有這麼狼狽過,也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活着的目標好像只剩下一個,只要不疼,我曾說,只要不疼,我願意做任何事,哪怕失去一切,小高總是反駁說,嗯,等你不疼了,你就不這麼想了......

  病情反反覆復,時好時壞,放棄的念頭時時出現,有時,我會氣急敗壞的對小高說,不治了,把我胳膊鋸掉扔到樓下吧。小高就會對同事說,通知手術室,準備給王姨鋸胳膊.......說完,我們就會一起哈哈笑起來,痛,並快樂着,是那時最深的感受......

  每晚,我都會去那個三角花園鍛煉,小高教我的那幾個很怪異的動作,我圍着花園反覆的邊走邊做,時間長了,便有人和我搭訕,問我是哪裡的?我便努努嘴,說,前邊那個醫院的,再也不想說太多.......

  不知從何時起,好像突然之間,有一天晚上,我才圍着小花園走了兩圈,看看四周,怎麼沒人了呢,我並未在意,繼續着自己的練習,接連幾個晚上,都是這種情況,我正納悶呢,花園對門小區的門口,那個和我一樣情況的病友,慢慢走來了,我倆一直在交流着鍛煉的進展和療效,她有些猶猶豫豫的對我說‘,有個事,想和你說說,這裡的人都把你當成神經病了,你沒看見啊,你一來,都走了`......啊,蒼天啊,怪不得呢,她說`我和她們說了,說你不是神經病,她們不信,你一來,她們就說,快走啊,那個神經病又來了`.

  那個時候,聽了這些話,我心裡是酸楚的,是難過的,可是,今天,我感覺很可笑,很好玩,一笑了之。

  漫長的治療過程,在難熬中,一天天過去了,兩個月了,胳膊依然抬不起來,無奈,我選擇了放棄,即使再治療兩個月,也是徒勞,至於將來能不能康復,就等待命運的判決吧。

  當我打開這個對話框,想把這個受傷日記做一個總結時,我的心情久久難以平靜,那些閑言碎語,那些不公平的待遇,那些刻薄的話語,那些不切實際的中傷,一下子就全部的湧入我的腦海,頓時,我就淚眼朦朧,心潮起伏,胸腔里那顆激憤的心砰砰亂跳,它已經超載了太多,太久.......就在昨天,心臟對我提出了嚴重的警告,心慌氣短,雙腿發沉,四肢無力,心前區隱隱作痛,我告誡自己,忘記,忘記,否則,你會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不值,真的很不值.......

  於是,我決定一個人出去走走,散散心,回來后,一切從頭開始.......

  我想走進深山,一個人,望着藍天,吹着山風,聽着天籟般的自然之聲,對着那些不曾沾染雜塵的小花,小草,大樹,小鳥,訴說我的委屈,我的不平,我的苦難,我的悲傷,我是多麼的愛生活,愛一切,我把一切想象的那麼美,我愛身邊的每一個人,我竭盡全力的做好每件事.........

  從前的一切,全部化作山間的雲霧,隨風飄走吧.......

  如果你真的看不慣我,當我出現在你的視野,請你閉眼,也閉嘴.........

  苦難,是一所大學,我相信自己已經在這所大學順利畢業......苦難,更是一筆財富,在以後的路途中,這筆財富將使我受用終生.......

  有句話說的真好,沒有邁不過去的坎,你只管朝前走就是了,這道坎,我走的很艱難,但最終,我成功了......

  我想象着自己獨自坐在深山裡,天闊雲閑,秋風瑟瑟,一片片落葉在秋風裡舞翩躚,葉,汲取了春的雨露,夏的滋潤,秋的洗禮,終於心有不甘的,戀戀不捨的離開......

  我出神的望着在半空中舞動的葉片,感覺自己好像也飛了起來,幻化成一片落葉,這些葉,像飛花,笑我年華空自獨飄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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