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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不美家鄉水

手機:M版  分類:散文欣賞  編輯:小景

  美不美,家鄉水

  我是吃鹹水長大的。可是小時候咋也覺得家鄉的水是甜的。尤其到了夏天,媽燒一鍋開水,放了花杏葉、薄荷葉之類的東西,盛進瓦罐晾涼,便浸出了爽勁兒。玩一陣子回去,逮住那罐子,唧咕唧咕往肚子里灌,那舒心勁用都忘不了。

  這些年在外過着城市生活,自然吃的是自來水,並沒有像家鄉水那樣,留下令人刻骨銘心的記憶。

  我們家鄉祖祖輩輩吃的是井水,含氟量很是超標。可是有誰知道?管它呢,誰叫老先人把咱生在這地方呢!全村人滿是黃牙,所幸並無大礙。

  我到鎮子里念書的時候,喝着人家那水明顯的甜。鎮子離我們村一二里路,父親便試着去挑人家那水。我們那兒到冬天常喝玉米糝稀飯,用甜水熬的玉米糝口感油香油香,也不沾碗底,吃畢飯碗光光的,跟洗了的一樣。從此我們村裡人就常去鎮子里挑甜水。

  可是那讓全村人得了氟斑牙病的水仍然是我們村裡人的命。

  全村二三十戶人家能在家裡打得起井的只有兩三戶。好在都離的很近,有井的人家也很恩典,不論貧富,絞水一律免費。有的戶連桶擔也沒有,就用井主家經常放在井旁的桶擔。全村人在水面前總是很仁很意的。

  我們家常在對門的三爸家絞水。那井房佔著半間房子,旁邊還是給牲畜鍘青草的地方。井口是圓的,大約二尺直徑,兩邊用石板擋着,另一邊豎著高高的井柱,上面架着轆轤,再一邊就是井口了,桶從這兒上來下去。井繩上系著大小不等的五隻小環,只要按照大小和先後順序那麼一套,然後提住繩頭一甩,桶就拴得牢牢的。我就覺得那井繩很神奇,大人卻不讓小娃到井跟前去,說等你能擔動一擔水了,自然就會解那井鏈了。那次我回老家,嫂嫂讓我去挑水,我說我不會拴井鏈,她就笑了,說也難怪,背井離鄉這麼多年了。

  水地同旱地的區別就在於有井沒井,所以我們村大多數是旱地,因為那時候能打起一眼井的人家不多。記得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大伯家搬到村外去住,在離家門口不遠的一塊地里打了眼井,一是為自家吃水方便,二是把這塊肥地變成了水地,種些蔬菜水果之類,也能變成幾個活便錢。那井比村子里的井淺了許多,所以豎的是雙面井架,兩隻桶一上一下,人絞起來很省力,水的流量也大。我們常爬到井邊看把戲,大伯一呵斥,我們就跑了,很熱鬧的。大伯在井旁的渠道里總種些甜稻黍,我們偷着去搬。其實大伯不是捨不得,他怕渠水滑着了孩子。村裡人都叫他水井大伯。

  村北的灘里有一眼井是大戶人家打的,那井口很大,足有三尺長、二尺寬。我們都不敢近前去看。井的兩邊各支起一副井架,四隻桶上上下下的汲水,渠水嘩嘩嘩的流,很好聽。我們在灘里給牛羊弄草常繞到這兒觀景,渴了就趴到渠邊喝上幾口,滲得渾身涼,很是舒坦。後來這井就變成了水車井。牲畜拉着木輪轉,牽動着鏈條式的木斗子。那木斗子口兒朝下的時候,水就直流而下,很猛很急,灌得莊稼不住的點頭稱快。水車成了我們村一道亮麗的風景。婦女們提了臟衣服來渠邊搓搓洗洗,說說笑笑,一派人與自然和諧的喜人景象。

  合作化時期,集體力量大,我們村除過西澗上的坡地而外,村東村北的大塊地全打了井,變成了水地。不久又安上了解放水車和五輪水車,那就有了些機械化的味道。雖說還是用牛拉,但看上去輕便多了,一個人也拉得動。那時候我們幾個年輕娃常玩那水車,推着木杠飛跑,水車輪飛轉,水嘩嘩嘩猛流,忒開心。1961年夏天大旱,社員們輪班推水車,黑天白日澆地,井水老是旺着的,莊稼沒受多大吃虧。我們村裡人就說,多虧老先人把咱們世到這麼好的地方,天旱不缺水,多美啊!

  這麼多年沒在家鄉生活,但那些年的家鄉生活總讓人回想。

  這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一個春天我回老家看看,嫂嫂很得意的給我沏了一壺好茶,並說再也不喝那鹹水了。現在的甜水是從流曲那邊引來的。我當然為此感到高興,但卻禁不住心裡沉了沉。不是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我們村的水雖說水質不好,但它養育了一代又一代的淳樸厚道的人,雖說沒出過什麽大官什麽名人,甚至也沒有多大出息的人,但我們村人老幾輩引以為豪的是,沒有一個犯律坐牢的人。村莊太平,世態就好,從古到今,就這個理!願家鄉人的生活更美好。

  (2012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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