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
手機:M版 分類:優秀散文 編輯:小景
和老伴在一起廝守,已有十五個年頭了。雖然偶有爭吵、慪氣,但相互間關心照顧依舊。到了我們這把年紀,說上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或許不算是妄言吧。
我們是後到一起的,文話叫“再婚”。人們說,後到一起的夫妻算不得夫妻,因為好多事兒想不到一起。這話初聽似乎有理,細想卻站不住腳兒。你想,咱們是“一夫一妻制”;既如此,夫妻何來先後?再說“後到一起的好多事兒想不到一起”,難道從小夫妻凡事兒總能想到一起?就不爭不吵?
其實,做夫妻分不得先後;得看是不是有緣份。這“緣分”二字十分重要。記得我鰥居那會兒,見過的女人有幾個;不是人家說我不行,就是我說人家不行。可等看到她,見到她那白髮,心中便油然生出“她就是老伴”,“我老伴就該滿頭白髮”的感覺。別人或許覺得不可思議,我卻覺得這就是緣份。於是,我們走到了一起,相互做起了“老伴兒”。
有老伴兒可比鰥居舒服多了,起碼一日三餐不用愁;老伴早給你收拾得利利索索,只等你上桌了。她對做菜很上心;每次電視里播做菜的節目,她總要看。我笑她,她說:“想留住老公腿,必先留住老公嘴;讓你不惦記我這個人,還惦記着我這個菜兒呢。”她這話不錯,我每次下館子,總吃不飽;可吃她做的飯菜,我則要控制,否則便撐得不行。
我有個老毛病,雙腳發燒;每到夜晚更甚。這毛病不耽誤吃喝,卻讓我難受的不行,有時連覺都睡不成。老伴為此買回了一本有關按摩的書,讀得十分認真。再逢我睡不成覺, 老伴差不多總是把我的雙腳抱在她的懷裡,為我按摩揉搓。我則每每在她的按摩揉搓中酣然入睡。
記得退休以前,一家單位的領導,同我的朋友一起,帶着材料來到我的單位找我,讓我幫忙寫一份五千字的工作彙報;說要報給省里的主管部門。雖然我十分懶怠寫材料,但朋友相托,我便不好拒絕,無可奈何地應了下來。下班到家后,我草草地吃了口飯,便先看材料,再粗略構思,然後動筆。或許真的老了,區區五千字寫完,天已放亮,竟用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一上班,我便給那位領導打電話,讓他派人來取;誰知他竟自己來了。看完“彙報”后,他一邊誇好,一邊求我再給寫一篇五千字的通訊。我無論如何推脫不掉,只好答應,明天上班交稿。
忙到近子夜,方把稿子趕完。我如釋重負般地站起身,習慣地伸了個懶腰。突然眼前一黑,竟“咚”地倒在了地上。這聲響驚醒了老伴兒,她趕忙跳下床,邊扶我邊失聲地大叫。我慢慢睜開了眼睛,站起來。她扶我坐到床上,回手抄起了電話,撥起“120”來。我忙起身攔她,她竟跟我爭起了電話。
我最終跟她到了醫院。她跑前跑后,又是挂號又是找大夫;逼我做了“CT”。一切檢查完畢,結果只是“疲勞過度”;錢卻花了不少。我埋怨她,她卻樂哈哈地說:“這錢花得值,檢查出個‘疲勞過度’最好了,你回家睡上兩天,我包你百病全消。”
此刻,我真的被感動了;心裡說:有這老伴兒真好!
老伴兒再好,也免不了吵嘴慪氣,有時甚至不可開交。
我有個多年養成的不良習慣:每晚睡覺總在午夜十一點以後;這之前,年輕時看書,現在看電視。早上起不來。老伴不然,每晚剛過八點必睡。早上五點前必起去鍛煉。她勸我改變作息時間,跟她一樣早起去鍛煉;我不幹。她說我生活沒規律,我說我的習慣就是規律,鬧的倆人不高興。
她睡覺,我看電視。電燈開着,電視響着,她自然翻來覆去睡不着,便喊着讓我閉燈關電視。可我正看在興頭上,哪能聽她的?她無可奈何,氣沖沖地抱起被子去小屋;至多能跟我分居個三兩天。
我吸煙她也煩,勸戒不可能,要我少抽些。這是為我好,我心裡清楚。可她不讓我在屋裡抽,我當然不幹。於是,她又氣沖沖地抱起被子去小屋,又至多跟我分居個三兩天。
有人說,半路到一起,又吵嘴又慪氣,何苦來。我說這不對。鰥居一人時,吵嘴你找誰?人,不怕爭吵,卻怕孤獨。“少時夫妻老時伴兒”,自然緣分深厚,比半路的強;可這半路的也需緣分。既然走到了一起,就互相珍惜,互相照顧,相互做伴兒吧……